手机震动那一下，老夫子正低头看着屏幕上的Guest提示，手指在锁屏界面上轻轻划了一下。他没点开细看，而是顺手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像是怕它再响第二次。
他知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五分钟后，他抱着笔记本走进了会议室。门关上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屋里原本低声交谈的几位董事停下话题，齐刷刷看向他。
林哲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准备答辩的学生。只是眼神有点飘，总往门口瞟，仿佛还在等谁来救场。
老夫子走到投影幕前，把电脑连上接口，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份文件夹列表。他没急着说话，先点了下“播放模式”，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各位来得挺齐，那咱们就不绕弯子了。今天这会，主题就一个——林哲，技术部员工，过去三个月里，七次在非工作时间登录核心系统，上传加密数据包，接收境外账户转账。”
林哲猛地抬头：“我没有！”
“你先别激动。”老夫子摆摆手，“我还没放证据呢，你就急着否认，显得太心虚了。”
“我是被冤枉的！”林哲声音拔高，“我的账号可能被人盗用了！这种事公司又不是没发生过！再说，你们凭什么认定那些邮件是我发的？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伪造的？”
一位戴眼镜的女董事皱眉：“老夫子，这类指控确实需要确凿证据。如果只是日志记录，恐怕不足以定性。”
老夫子点点头，嘴角微扬：“理解。所以我不打算光靠‘记录’说话。”
他说完，按了下遥控器。屏幕切换成一段动态还原视频——画面中，一个虚拟操作界面开始运行，时间标注为“4月12日凌晨2:17”，一个Ip地址从本地跳转至新加坡中继节点，再接入境外邮箱服务器，同时触发文件上传动作。
“这是金手指系统对那次操作的全链路回溯。”老夫子解释，“不是截图，不是日志拼接，是实时行为模拟。”
林哲盯着屏幕，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说账号被盗用？”老夫子转头看他，“那我问你，每次登录时，系统都会记录鼠标移动轨迹和键盘敲击节奏。你的习惯是打字时喜欢连按‘S’键，因为左手小指总悬空；右键点击前，会有0.3秒的停顿，像在犹豫要不要确认删除。这些细节，外人怎么模仿？”
他话音一落，屏幕上立刻弹出两组对比图：一组是林哲日常办公的操作特征，另一组是那几次深夜上传时的行为模型。两条曲线几乎重合。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巧合吧……”林哲干笑一声，“系统分析哪有那么准？”
“那就再来点实在的。”老夫子切到下一个页面，展示一组密码结构分析图，“你用的压缩包密码，是‘LZ#2024q1+’这种格式。而我们在你微博私信里找到一条两年前发给朋友的测试消息，里面提到了‘备用密码试一下 LZ#2022h2+’。算法规律一致，字符偏好一致，连特殊符号位置都一样。”
有人轻咳了一声。
“更巧的是，”老夫子继续说，“你在境外邮箱注册时填的恢复邮箱，后缀是，而你个人简历上留的联络邮箱，也是同一个账号。只不过加了个二级域名伪装。”
林哲脸色变了。
“我不是……我没想过要卖资料！”他忽然站起来，声音发抖，“我只是想表现得好一点！老赵说过只要项目上有突破，年底就能升主管！我……我就是想多做点事！”
“多做事？”老夫子冷笑，“那你解释下，为什么每次上传后，都有五千到两万的进账？境外账户名还是harvest 懂不懂？是收割的意思。”
“那是……那是别人打错的！”
“打错？”老夫子反问，“连续六次，金额不同，时间精准卡在文件发送后十分钟内？银行系统比你还懂巧合？”
会议室里已经有董事开始摇头。
那位女董事清了清嗓子：“小林，如果你现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但要是继续抵赖，一旦查实，不仅是开除，还可能涉及刑事责任。”
林哲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神情，最终颓然坐了回去。
老夫子合上笔记本，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们担心程序问题。所以我也没擅自决定，只是把证据整理好，请董事会裁定。这个人是不是内鬼，我说了不算，但数据不会撒谎。”
说完，他走到会议桌中央，把U盘轻轻放在台面正中央。
“所有原始日志、行为模型、资金流向、通信记录都在这里面。加密存储，可追溯来源。各位可以带回部门复核，也可以交给法务走流程。我只有一个请求——别让他再碰任何一台公司设备。”
空气静了片刻。
董事长缓缓点头：“情况基本清楚了。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证据链条完整，逻辑自洽。我提议，立即终止林哲在职权限，启动内部追责程序，后续交由人力资源依法解除劳动合同。”
“同意。”另一位董事附议。
“我也同意。”
表决很快通过。
保安进来带人时，林哲整个人都是懵的。经过老夫子身边那瞬间，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了句：“你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吧？”
老夫子没看他，只说了四个字：“各凭本事。”
门关上后，会议室气氛松了下来。有人笑着调侃：“这比电视剧还精彩。”也有人主动拍老夫子肩膀：“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一手技术手段，厉害啊。”
老夫子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低头收拾东西。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把投影线拔下来，手机顺手塞进兜里。刚要走，董事长叫住他：“这事你处理得很妥当，既讲证据，又守规矩。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
“谢谢。”老夫子点头，“我只是不想让老实人吃亏。”
走出会议室，走廊灯光打得通亮。他路过茶水间时，看见大番薯正蹲在地上捡洒了一地的咖啡粉，嘴里嘟囔着：“谁把杯子放这么边上啊……”
老夫子脚步没停，径直回到工位。
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是刚才那份报告的副本。他光标移到文件夹，右键重命名——把原来的标题删掉，改成：“结案归档 - 林哲事件”。
做完这些，他打开加密云盘，翻到那个名为“备用线索 - 路径疑点”的文件夹。点开那张Ip跳转图，放大其中一段中继节点路径，盯着看了许久。
然后，他新建了一个文档，输入标题：“异常连接追踪计划 - b区弱电井”。
保存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系统提醒还在：【Guest仍在在线，持续连接时长：47分12秒】。
老夫子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窗外天色已暗，整栋楼的灯一层层熄灭。
他没有关电脑，也没有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