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站在会议室门口，脑袋探进来又缩回去，像只偷看猫粮的仓鼠。他压低声音对秦先生说：“开始了没？”
“刚坐定。”秦先生翻了下手里的文件夹，“老夫子还没说话，老赵倒先嚷起来了。”
“哎哟，他又来？”大番薯一拍大腿，“这人比食堂剩菜还难处理。”
屋内，会议桌长而亮，映着顶灯的光。老赵清了清嗓子，声音拖得老长：“我提议，把这份改革方案延期审议。现在项目进展顺利，何必节外生枝？”
没人接话。几位董事低头翻材料，有人轻轻点头，有人皱眉。
老夫子坐在主位侧前方，手指在平板边缘轻敲两下。金手指界面滑出一行小字：【陈董事心率上升12%，关注点集中在“员工持股”条款】。
他抬眼，正巧陈董事抬头望来，两人视线一碰，又迅速错开。
“既然有不同意见，”老夫子开口，声音不急不缓，“不如我们先看看数据？”
秦先生立刻起身，走到投影屏旁点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段动态图表——新能源项目上线六个月，利润率曲线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往上蹿，专利数量翻了三倍，连带着公司整体估值蹭蹭涨。
“这不是吹出来的。”老夫子指着图说，“是实打实干出来的。可问题是，干出成绩的人，能不能跟着公司一起往前走？”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如果今天他们拿不到应有的回报，明天他们就会拿着技术去别人家发光发热。”
陈董事咳嗽了一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改革不是拆房子，是给老楼加电梯。”老夫子笑了笑，“谁不想上班不用爬七层楼梯？”
有人笑出声。连一向严肃的财务总监都扯了下嘴角。
老赵脸一沉：“加电梯也得看预算！你这方案里光股权激励就占年度利润的百分之八，谁兜底？”
“三期分摊。”老夫子翻开一页附件，“第一期只动百分之二点五，且绑定核心团队三年服务期。离职？钱拿不走。干得好？逐年兑现。”他看向陈董事，“人力资源这边，最清楚留人成本。”
陈董事摸了摸下巴：“……确实，去年走了三个骨干，都是因为晋升无门。”
“那就别等第三个‘去年’了。”老夫子顺势递上一份薄册子，“这是精简版执行路径，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带回去细看。”
陈董事接过，没说话，但手指在封面上多停留了几秒。
老赵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补刀：“就算要改，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说了算！执行过程必须监督！”
“当然。”老夫子点头，“所以我建议成立‘改革督导小组’，董事会派三人，基层推选两名代表，全程参与进度审核。”
众人一愣。
“我不进组。”他补充，“只负责协调落地，没有否决权。大家盯着看，走得才稳。”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接着，有人开始点头。一个，两个，三个……
陈董事终于开口：“我觉得可行。既控风险，又不失效率。”
财务总监也表态：“分期推进，压力可控。”
眼看风向变了，老赵还想挣扎：“那……万一执行跑偏呢？”
“跑偏了，你们随时叫停。”老夫子看着他，语气平静，“我又不是要当皇帝，只是想把事做成。”
这句话说完，连角落里一直沉默的老董事都笑了。
投票环节开始。
举手表决时，大番薯扒在门缝上数：“一、二、三……哎哟七个了！”他扭头对秦先生说，“赢了赢了！”
秦先生却没动，只看着屋里。
老夫子坐在原位，没看结果，而是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第一期资源调配，明早九点启动。**
铃声响起，会议结束。
人们陆续起身，交头接耳。陈董事临走前拍了拍老夫子肩膀：“回头聊细节。”
老赵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份方案复印件，指节微微发白。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挤出一句：“……太激进了。”
“激进？”老夫子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他，“你知道咱们实验室那台超导反应堆吗？低温启动时，慢一步都可能失稳。但只要方向对，就得踩油门。”
老赵没回话，转身走了。
秦先生走过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走？”
“按计划。”老夫子站起身，把文件收进公文包，“明天开始，第一期资源调配。”
“庆功宴啥时候订？”大番薯从门口蹦进来，满脸期待，“我都想好菜单了——红烧肉、糖醋排骨、酱爆鸡丁，再来个凉拌海带丝开胃！”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等真功成了再说。”
“哎，别这么严谨嘛！”大番薯咧嘴，“好事难道不能提前高兴？”
“能。”老夫子拎起包，朝门口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人并排走出会议室，走廊灯光均匀洒下。大番薯还在念叨：“最少也得整顿火锅吧？热气腾腾的，多吉利！”
秦先生笑着摇头。老夫子没应声，脚步稳定。
拐过转角时，他手机震了一下。
金手指弹出提示：【改革方案通过概率98.6%，预计长期综合效益提升31%-40%。】
他扫了一眼，锁屏，放回口袋。
身后，会议室的灯被人关掉，咔哒一声，房间陷入黑暗。
大番薯忽然停下脚步：“哎，你们等等！”
“又怎么了？”秦先生回头。
“我刚才好像看见老赵……”他伸手指了指走廊另一头，“他往档案室去了！”
老夫子脚步没停，只淡淡说了句：“让他去。”
“他还拿了个U盘。”
“嗯。”
“你不拦他？”
“拦什么。”老夫子嘴角微扬，“他拿走的，是我们上周就准备好的测试版数据包。”
秦先生愣住：“你是说……”
“我说，”老夫子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眼档案室方向，“有些人以为自己在偷钥匙，其实门早就开着，就等着他进去。”
大番薯眨巴着眼：“那里面……是不是全是假的？”
“也不全假。”老夫子重新迈步，“有三分之一是真的，足够他信以为真，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高啊……”大番薯竖起大拇指，“这叫请君入瓮！”
“不。”老夫子纠正，“这叫——开门迎客。”
三人继续前行，脚步声在空旷走廊里回响。
几分钟后，档案室门打开一条缝，老赵探身出来，左右张望无人，迅速将U盘塞进西装内袋。
他快步走向电梯间，途中经过一面玻璃墙，倒影晃过——领带歪了，额角有汗。
按下电梯按钮时，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邮箱，准备把刚拷走的文件转发给外部顾问。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他犹豫了一瞬。
就在这时，电梯指示灯突然熄灭。
整个楼层灯光闪了一下。
老赵一怔，再刷手机，屏幕弹出提示：【邮件发送失败，网络连接中断】。
他皱眉，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
镜头红灯一闪，随即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