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撞上剑气屏障的瞬间炸成一团纸灰，几片残符打着旋儿飘落，林风鼻尖掠过一股焦糊味。他没多看，手腕一抖将黑鱼皮鞘收回腰侧，那道新生的龙纹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跑完十里山路的马缰。
“好家伙，连信鸽都搞机械化了。”他啐了一口，抬脚碾碎地上未燃尽的符角，“堂堂忍术，就这？放个风筝还得靠死鸟撑场面。”
话音未落，脚下山石忽然震了一下。系统界面在眼前跳出来一行字：【信号源深度锁定——鬼见愁峡谷水帘洞，海拔三百二十七丈，距离九里六百步】。
林风眯眼望向东南方。浓雾封谷，瀑布声闷得像擂鼓，可偏偏导航失灵，连个方向标都没有。他试着催动梯云纵，刚提气，肋下就抽着疼，像有根铁丝在骨头缝里来回拉扯。
“行吧，走平路总不犯法。”他自言自语，贴着崖壁往前挪，“大不了我当回采药的，顺便看看有没有治腰疼的草。”
崖壁湿滑，青苔厚得能踩出水来。他不敢飞，只能一步步蹭，偶尔用剑鞘点地借力。途中踩中两处机关，好在黑鱼皮鞘感应到杀机提前震了一下，他顺势侧身滚开，躲过三十六根毒钉和一道横扫的铁链。
“谁在这修陷阱，赶集呢？”他拍着裤腿上的泥，“又是钉子又是锁链，还差个煎饼摊就能开市了。”
终于摸到主瀑前。水流轰响，白练垂天，水汽扑面而来，打得衣襟透湿。他伸手探了探，指尖刚触到水面，系统又蹦出提示：【检测到多重禁制叠加，需宗师级指力破除】。
“宗师级？”他冷笑一声，“我现在能打出半个掌门掌力就不错了。”
正发愁，腰间鞘身轻轻一跳。那道龙纹顺着皮革缓缓游动，最后停在手掌贴合的位置，温温的，像提醒什么。
林风愣了两秒，忽然咧嘴：“你还能兼职充电宝？”
他闭眼凝神，试着把残存真气引向掌心，再让那股温和剑意裹着气流走一圈。经脉依旧滞涩，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割肉似的疼。他深吸一口气，以剑鞘代指，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引得瀑布中央水流打了个旋。
接着猛然下压。
一道细窄剑气贯入水幕，如刀切豆腐，哗啦一声劈开人形通道。两侧水流翻卷如帘掀，露出后面幽深洞口。
他一步跨入，身后水幕轰然合拢。
洞内无灯，却泛着暗红微光。地面铺满刻痕，层层叠叠像蛛网。三百具尸体钉在石壁上，围成巨大环阵，每一具都胸口剜空，血迹干涸后拼出一幅诡异图腾——中央是“斩道”二字，笔划由血管连接，竟还在缓慢搏动。
阵眼处有座石台，张松溪被铁链锁在上面，脸色青灰，呼吸微弱，但眼皮底下眼球还在动，显然没断气。
林风皱眉走近两步，忽觉脚下一沉。地面纹路骤然亮起血光，系统警报弹出：【高维能量回路激活，禁止移动】。
他立刻收脚，站在原地不动。可就在他呼吸放缓的刹那，黑鱼皮鞘突然自主震动，龙纹微亮，一丝温润剑意渗入地脉，竟让阵法节奏错了一拍。
裂缝闪现。
他毫不犹豫后撤三步，脱离锁定范围。
也就在这一瞬，阵心血池开始翻涌。一缕黑气从尸体群中升起，扭曲凝聚，渐渐化作人形轮廓。那人影披着残破甲胄，面容枯槁，双目无瞳，嘴唇开合时发出沙哑声响，像锈铁互相刮擦：
“你以为你在追寻线索？”
林风没答，手已按在剑鞘上。
残魂抬起手臂，指向他：“不……你才是最后一块祭品。”
洞内温度骤降，三百尸体同时颤动，仿佛有低语从胸腔传出，汇聚成一片模糊诵念，听不清词句，却压得人耳膜生疼。
残魂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林风腰间：“夺命十三剑……本就是斩道之基。当年燕十三创此剑，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献祭。”
林风喉咙发紧：“你说什么？”
“他斩的不是对手，是自己。”残魂声音平静得可怕，“每悟一式，便剜去一寸精魄，埋入地脉。十三式成，人已半死。而第十四、十五剑之所以失控，并非剑太凶，而是它们根本不在人间。”
林风听得脊背发凉。
残魂继续道：“慕容秋荻与天魔交易，不过是延续这个仪式。她以谢晓峰为容器，不是要毁他，是要唤醒沉睡的‘门’。而你——”
他忽然抬手指向林风眉心，“你融合了那么多剑法，可曾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能融？为什么系统选中你？”
林风没说话，手心却出了汗。
“因为你体内流着谢家血。”残魂说，“你不姓林，你是谢家遗脉。燕十三传下的夺命剑意，本就是为你准备的钥匙。”
洞内一时寂静，只有水珠从顶壁滴落，砸在石台上发出轻响。
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裂口还没愈合，血混着汗，在掌纹里结成硬痂。他想起小时候练剑，师父总说他悟性奇高，一点就通，原来不是天赋，是血脉里的东西在认祖归宗。
“所以你们抓张松溪，就是为了等我来？”他终于开口。
残魂摇头：“他不是诱饵，他是‘锁’。武当四弟子，精通奇门遁甲，能推演天机。我们让他亲眼看着阵法完成，再封住他的意识，让他成为活体封印。而你，是‘钥’。唯有血脉与剑意俱全之人，才能开启最终之门。”
林风冷笑：“然后呢？开门之后，你们复活天魔，还是干脆自己当神？”
残魂嘴角扯了扯，那表情勉强算笑：“神？我们只求‘斩断’。斩断轮回，斩断命数，斩断这吃人的江湖。所谓斩道，不是成仙成佛，是彻底终结一切规则。”
林风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站这儿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还缺一步？”
残魂沉默。
“你没法自己开门，对吧？”林风往前踏了一步，“你只剩一口气，靠着这堆死人吊命，连实体都没有。你等我来，不是为了吓唬我，是求我动手。”
残魂依旧不语。
林风把手慢慢从剑鞘上移开，抱臂而立：“那你可找错人了。我这人最烦别人替我写剧本。你说我是钥匙？行啊——那我也能选择不开门。”
残魂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石台上的张松溪：“你不碰机关，他也活不了。血脉共鸣一旦启动，要么你进来，要么他爆体而亡。三息之内，选一个。”
林风眼神一凛。
倒计时浮现于识海：【3……2……】
他猛地抬头，正要动作——
黑鱼皮鞘突然剧烈震动，龙纹由红转金，一股热流顺着手臂直冲脑门。
残魂瞳孔一缩：“你鞘里……竟然封着太极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