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镜头还在拍，画面晃得人眼晕。弹幕刷得飞快，可苏然已经顾不上看了。
那只从闸门缝隙垂下来的手，稳稳悬在半空，战术手套的指节微微泛白，像是正承受着不小的拉力。他抬头盯着那五根手指，脑子里转得比齿轮还快——这人要是想杀我，刚才横梁塌的时候直接松手就行，何必等到现在？
“林悦，”他压低声音，几乎贴着耳机说话，“刚才那手出现前，有没有人走过上头的通道？”
“有！”林悦的声音立刻回传，“三秒前监控捕捉到一个模糊影子，瘦高个儿，动作特别利索，不像维修工。”
张峰紧接着接话：“兄弟，别抓！万一是引你上钩呢？这地方机关一套接一套，搞不好他是想把你拽上去关进另一个笼子。”
“问题是，”苏然眯了下眼，“我现在不上去，就得被墙夹成相片。”
他说完，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那只手。掌心传来硬实的触感，不是冰冷，也不是僵硬，而是带着一点活人的温度和节奏。
“好家伙，还挺有力气。”他嘀咕了一句。
上方果然开始发力，试图把他往上拉。可刚动了一下，头顶的闸门反而发出一声闷响，下降速度竟然加快了半拍。
“不对！”苏然猛地松手，整个人往后一缩，“别拉了！反方向用力！”
耳机里瞬间炸锅。
“你说啥？松手？！”张峰差点吼破音。
“听我的！”苏然迅速爬起来，用手电往四周扫了一圈，“这门是配重结构，上面越使劲拉，下面锁扣就越紧。咱们得让它自己停。”
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用光柱仔细照着墙面底部。灰尘积得很厚，但他记得刚才翻滚时，左手肘好像蹭到了一处凹进去的地方。
找到了。
墙角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形状像倒置的钥匙眼，边缘还有轻微磨损的痕迹。
“伸缩杆！”他回头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没人在这儿，只能靠自己。
他赶紧从背包里抽出那根直播用的伸缩杆，前端原本装的是钩子，现在被他拧下来，换上了随身带的一截金属片，勉强拼出个L形撬棍。
“祈祷这玩意儿别断。”他把改装后的工具插进小孔，手腕一扭。
咔哒。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闸门下落的趋势戛然而止，卡在离地四十公分的位置。
“成了！”他咧嘴一笑，“老祖宗设计机关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有人会拿直播器材修古董。”
他没敢耽搁，侧身一滚，肩膀擦着地面滑了出去。就在他脱身的瞬间，身后两面墙“轰”地一声合拢，砸起一片灰。
“安全了？”张峰试探着问。
“暂时。”苏然靠着墙喘了口气，顺手拍掉裤子上的尘土，“不过我觉得这楼比我还能演。”
林悦在那边调着数据：“刚才那个拉你的人……热感信号消失了。不是走楼梯，是钻通风管走的。”
“通风管？”苏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那缝儿连猫都钻不进去，他怎么塞进去的？”
“要么特别瘦，”张峰说，“要么就是知道路线。”
“不管是谁，”苏然站起身，拍了拍胸口的手机支架，确认直播还在推流，“人家救了我一命，总得留点谢礼。”
他弯腰捡起刚才掉落的伸缩杆，顺手在闸门侧面刻了个小小的“3”字。
“留个记号，万一以后碰上，也算认得彼此。”
弹幕立刻炸开：
“主播你还真当这是交友现场啊？”
“前面清醒点，救命之恩也不代表人家没后续计划！”
“我怀疑楼上是组织派来的卧底。”
苏然笑了笑，没回应。他知道观众爱看悬念，但眼下更想知道的是——这张反复出现的“3”，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掏出那张纸条，对着灯光看了看。墨迹清晰，符号规整，三角叠半圆，和头顶那些齿轮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林悦，你之前说共振装置有三个标记点？”他问。
“对，维修日志提到‘切勿同时触碰三处’，但没写具体位置。”她顿了下，“目前我们只确认了两个：一个是图书馆挂钟背面的刻痕，另一个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齿轮红印。”
“那就是说……”苏然环顾四周，“第三个，应该也在这层？”
“理论上成立。”林悦语气认真起来，“而且既然你拿到了第二张线索纸，说不定第三点才是真正的开启方式。”
张峰插嘴：“你们等等，现在系统还不稳定，磁场干扰也没消，你再乱动，别又触发什么自毁程序。”
“可我已经站在中枢节点上了。”苏然活动了下手腕，“退回去等于从零开始。不如趁现在还记得路，一口气把图拼完。”
他说着，抬头看向头顶交错的齿轮组。锈迹斑斑，但排列有序，像是某种密码阵列。其中一组特别大，中心位置刻着红色符号，正缓缓转动，带动其他部件同步运转。
“这些齿轮不是随便装的。”他喃喃道，“它们在传递信号。”
“你是说……”林悦反应过来，“每一次运转，都在记录一次通过？”
“有可能。”苏然眯起眼，“就像打卡机。第一站图书馆，我拿了U盘；第二站艺术中心，发现了符号对应；现在到了这里，是不是该轮到第三步了？”
他不再犹豫，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把已知的两个标记点连线，再结合钟楼结构图，反向推演出可能的第三个交汇区域。
屏幕上，一条虚线延伸出去，最终落在夹层东侧的一根主轴支撑柱上。
“就那儿。”他收起手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最后一个标记。”
“小心点！”林悦提醒，“别再碰机关了。”
“放心。”苏然边走边笑，“这次我不碰，我就看看。”
他一步步靠近支撑柱，脚下踩着的地板明显更结实，周围也没有多余的活动部件。柱体表面包着铁皮，年久失修，边缘有些翘起。
他伸手摸了摸，忽然发现一处凹陷——不大，刚好能嵌入手掌。
“有东西。”他说。
“别按！”张峰急了。
“我没那么莽。”苏然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布，垫在手上，轻轻往里压了一下。
嗡——
整个夹层猛地一震，所有齿轮同时停转。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机械音从柱体内传出，像是老旧录音机启动时的杂音。
【验证通过。三重试炼，终章开启。】
声音落下，支撑柱侧面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铜制钥匙，样式复古，柄部刻着完整的三角与半圆交错纹。
“找到了。”苏然拿起钥匙，举到镜头前，“观众朋友们，这不是道具组藏的，是真家伙。”
弹幕疯狂刷新：
“所以前面全是考试？”
“这项目谁设计的？退休工程师还是秘密社团？”
“主播你现在有种打通关的感觉了吗？”
苏然没回答，只是把钥匙攥紧了些。金属冰凉，但握在手里却有种踏实感。
“林悦，能查到这种钥匙的用途吗？比如，开什么锁？”
“正在比对资料库……”她语速飞快，“等等，我找到了一张老图纸——钟楼顶层有个密室，原设计是用来存放校准时钟的核心模块，后来被封死了。入口锁具型号……和你现在拿的钥匙完全匹配。”
“顶层？”苏然抬头看向天花板，“那就没错了。”
“可你怎么上去？”张峰问，“楼梯被闸门堵死了，维修通道你也试过，根本走不通。”
“我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苏然笑了笑，“虽然不准，但挪几步总行。”
他说着，闭上眼，调出系统界面。瞬间移动功能依旧闪烁红光，提示精度误差±三米。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目标设定为头顶十五米处的通风平台。
“希望这次别传进墙里。”他深吸一口气，按下确认。
视野一黑，身体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转了半圈后猛地落地。
脚踩到实地，膝盖微弯卸力。睁眼一看，正站在一段狭窄平台上，前方是通往顶层的铁梯。
“运气不错。”他拍拍衣服，“至少没把自己切成两半。”
耳机里传来林悦松口气的声音：“信号恢复了百分之七十，干扰减弱了。”
“看来越高越清净。”苏然活动了下手脚，“接下来，去开门。”
他踏上铁梯，一级级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塔身内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节拍上。
终于抵达顶层，面前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中央有个钥匙孔，形状与他手中的铜钥完全吻合。
他掏出钥匙，插入孔中。
轻轻一转。
咔。
门开了条缝，一股陈旧的空气涌出，带着纸张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他推开门，手机镜头随之探入。
屋内不大，四壁都是金属柜，正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一行字：
“致下一个找到它的人。”
苏然走过去，翻开第一页。
纸上只有一句话：
“你以为你在寻宝，其实你在被人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