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后的生活，并未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林栖被周谨安排在陆沉舟名下的一处高档公寓内，与他同住的还有一位据说是专门研究过苏清羽的“礼仪老师”——一位姓王的中年女士，表情严肃，一丝不苟。
课程从第二天便开始了。从走路的姿态，到用餐的礼仪，从微笑的弧度，到说话的语调，甚至是一些苏清羽标志性的小动作，比如思考时喜欢无意识地用指尖轻点桌面，喝咖啡时习惯先闻一下香气……王老师都要求林栖做到分毫不差。
“苏先生出身书香门第，气质清雅温润，举止从容优雅。林先生，请您注意，您的眼神太过……活泛了，需要更淡然一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王老师扶了扶眼镜，语气刻板。
林栖乖巧地点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眼神，试图模仿出那种所谓的“清冷忧郁”。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让他一个灵魂历经数世、内心早已坚韧通透的人，去模仿一个……嗯，根据资料显示，是位才华横溢但体弱多病、性格敏感柔和的钢琴家，这难度着实不小。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像个最认真的学生，一遍遍练习着那些繁琐的礼仪和表情。有时累了，他会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景观植物，想起顾家宅邸那株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老梅，想起顾晏礼陪他在院中看星光的夜晚。
灵魂烙印传来熟悉的灼热感，提醒着他，那个冰冷又温柔的男人，此刻正以另一种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正在那栋冰冷的顶层复式里，处理着足以影响经济格局的文件。
不知道陆沉舟……会不会偶尔想起他这个“替身”？
答案是，会。但方式很陆沉舟。
书房里，陆沉舟面前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分屏显示着林栖公寓客厅和练习室的实时监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中的青年，在老师的指导下，一遍遍重复着那些他曾在苏清羽身上见过的动作和神态。
像，确实越来越像了。
尤其是侧脸的轮廓，和低头时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清羽的忧郁是源自身体病弱和对艺术极致追求带来的敏感易碎，而画面中这个林栖……他的眼神深处，似乎并没有那种真正的脆弱感，反而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即使他在努力模仿，那种违和感也挥之不去。
陆沉舟蹙了蹙眉，关掉了监控画面。不过是个替身，像就够了，内在如何，并不重要。
一周的密集训练后，王老师向陆沉舟汇报：“林先生学习能力很强，形似已基本达到要求，只是神韵上还差些火候，需要更多时间揣摩。”
陆沉舟只冷淡地回了一句：“下周有个慈善晚宴，带他出席。”
这是要检验学习成果，也是他履行契约，开始让“替身”出现在人前。
消息传到林栖这里，他并没有什么紧张感。比起面对邪祟厉鬼，或者绘制复杂符箓，应付一场晚宴实在算不得什么。他甚至有点恶趣味地想，如果他在晚宴上“不小心”流露出一丝不属于苏清羽的、属于他林栖（或者说洛兮）的本性，那位陆大总裁会是什么反应？
晚宴前夜，周谨送来了准备好的礼服——一套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风格清新优雅，正是苏清羽偏爱的类型。
林栖换上礼服，站在镜前。镜中的青年身姿颀长，白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眉眼清秀，刻意模仿出的淡然表情，确实与资料中苏清羽的照片有七八分相似。
他对着镜子，尝试着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苏清羽式的、带着淡淡疏离和忧郁的微笑。
然后，他眨了眨眼，眼神瞬间变换，那层模仿出的忧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带着点狡黠和了然的光芒，唇角也弯起一个更真实、更灵动的弧度。
“好像……还是这样更舒服些。”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
不知道明天晚宴上，是继续“完美模仿”呢，还是……偶尔“本色出演”一下？
他有点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