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
“就是……我们刚到那儿,发现场地早就被打扫干净了,格兰芬多的那帮人已经在那儿了训练了!!”
“格兰芬多已经在那了?!”
科拉难以置信地重复希维尔的话,紧绷的身体线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她眼中的锐利光芒闪了闪,像是高速运转的机器突然卡壳,那份蓄势待发的战斗姿态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不合时宜的停顿。
休息室里凝固的空气瞬间“噗”地一声泄了气。
“切——!”
“就这?!”
“吓死我了!”
“梅林的臭袜子啊!我还以为你们把斯内普的坩埚炸了!”
丹尼斯夸张地拍着胸口,脸上重新挂起劫后余生的傻笑。
埃文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重新瘫回沙发里,嘟囔着:“希维尔!下次说话别大喘气行不行?我还以为你们被八眼巨蛛拖走了!”
海伦长舒一口气,手一软,差点把蛋糕叉戳到布兰琪鼻子上,惹得布兰琪咯咯笑起来,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蒂娜也忍不住捂嘴轻笑,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塞德里克紧绷的眉头也缓缓松开,嘴角掠过一丝无奈又放松的弧度。
他重新坐回矮凳,目光依然落在科拉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似乎在观察她如何消化这个巨大的“意外”。
科拉站在原地,身体依旧保持着前倾的姿态,但那份蓄势待发的凌厉感已经消散。
她看着眼前瞬间恢复喧闹、甚至带着点“虚惊一场”后过度兴奋的伙伴们,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是愤怒,不是警惕,而是一种……荒谬的无力感,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笑不得?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紧握的拳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缓缓地、带着点僵硬地松开了。
炉火的光在她脸上重新跳动,那份紧绷的阴影似乎也淡去一些。
她瞥了一眼地上那团被自己捏得不成样子的糖纸,无声地移开了目光。
希维尔和莫蒂看着瞬间“活”过来的休息室,面面相觑,脸上也露出了尴尬又释然的笑容。
“那我出去找找有没有其他能训练的地方,你们先休息吧。”
科拉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终于摆脱了紧绷后的无奈,还有劫后余生的轻松。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准备出门。
然而,这短暂的松弛甚至没能维持几秒。
“科拉!” 女宿舍的门被猛地推开,室友辛西娅·伯恩利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大事不妙”的表情。
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正准备离开的科拉。
科拉抬眼望去,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辛西娅的表情,通常只出现在通知她错过了重要考试或者打碎了教授心爱收藏品的时候。
“我想你哪儿也不能去了,科拉。”
辛西娅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感,
“你生病那几天,教授们可没闲着,布置了一大堆作业,特别是……”
她顿了顿,加重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斯内普教授的那份魔药配方分析与改良报告。周一早上第二节课前就得交!他放话了,迟交一秒,后果自负!”
辛西娅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科拉眼底那点刚冒头的轻松和外出训练的念头。
“什么?!”科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刚才面对“格兰芬多截胡”乌龙时的那点哭笑不得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的现实压力——来自斯内普的作业!
“一大……堆?”她几乎是咬着牙重复,感觉刚刚在公共休息室里汲取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冰冷的、堆积如山的羊皮纸带来的窒息感。
周一?现在已经是周六中午了!而她还沉浸在刚刚对抗斯内普的“胜利”余韵和寻找训练场的计划里!
休息室里刚刚因“虚惊一场”而重新升腾起的轻松气氛,再次被冻结。
埃文同情地“嘶”了一声,瘫在沙发里的身体都坐直了些。
丹尼斯脸上的傻笑僵住了,喃喃道:“梅林的三角裤啊……斯内普的作业?还是周一交?完了……”
海伦和布兰琪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被魔药论文淹没的悲惨周末。
塞德里克眉头再次紧锁,灰色的眼眸看向科拉,里面是清晰的忧虑。
他太清楚斯内普的作业意味着什么——繁复、刁钻、容错率极低,更何况是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完成一份“分析与改良报告”。
辛西娅用力点头,表情沉痛地确认了这个噩耗:
“没错!堆在你床头柜上呢,像座小山!弗立维教授的超长咒语论文、斯普劳特教授的三种稀有草药特性对比……当然,最要命的就是斯内普那份!要求分析非洲树蛇毒液配方,还要提出至少两种‘有理论基础’的改良方向!”
她一口气说完,仿佛光是复述这些要求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科拉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部都开始隐隐作痛。
非洲树蛇毒液?改良方向?还要有理论基础?!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冰冷的压力瞬间攫住了她。
训练魁地奇?寻找场地?
在堆积如山的、尤其是斯内普那份催命符般的作业面前,这些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甚至能感觉到刚刚被暖意融化的冰封角落,正在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冻结,甚至变得更加坚硬。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怒火和无力感,但胸腔里却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头。
她没再看任何人,只是僵硬地转过身,大步朝着女宿舍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得近乎僵硬,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仿佛要将所有的难过和绝望都踩进脚下的地板里。
塞德里克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查找资料,或者分担一部分不那么核心的分析。
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后。
那扇关上的门,仿佛也隔绝了刚刚在公共休息室里短暂流淌的暖流,只留下沉重的学业阴霾。
辛西娅对着众人无奈地耸耸肩,也转身回了宿舍。
留下休息室里一片愁云惨雾,炉火的噼啪声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回到卧室,科拉发现辛西娅一点没夸张。
她的床头柜俨然成了一座由羊皮纸堆砌而成的微型堡垒。
最上面那份,辛西娅用带着纤细弧度的潦草字迹写着标题:《非洲树蛇毒液基础配方分析及改良方向探讨(不少于3英尺)》。
光是看到那熟悉的墨迹,科拉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了两下。
弗立维教授要求解析的古代北欧如尼文咒语卷轴复印件厚得像块砖头,斯普劳特教授的三种稀有草药图谱和特性对比表则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和植物根茎的混合气味。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周一早上?现在已经是周六中午接近午饭时间!
这意味着她最多只有一天半的时间!
而眼前这些……尤其是斯内普那份,绝不是靠通宵就能糊弄过去的。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科拉踉跄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床柱才站稳。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宿舍里带着淡淡草药香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一把抓起床头柜上那座令人窒息的“羊皮纸堡垒”,几乎是用砸的力道将它们一股脑塞进自己的旧书包。
沉重的书本和卷轴撞击着皮革内衬,发出沉闷的抗议。
然后,她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倾注在肩膀上一样,将鼓鼓囊囊的书包狠狠甩到背后。
她大步流星地穿过公共休息室,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然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目光黏在她身上——埃文的欲言又止,丹尼斯缩了缩脖子,海伦和布兰琪担忧的眼神,还有塞德里克那沉静却带着穿透力的注视。
这些目光像细小的针,刺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强迫自己忽略,脚步更快,几乎是撞开了通向城堡走廊的那扇沉重的木门。
“砰!”
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壁炉的暖光和伙伴们的气息。
冰冷的石砌走廊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
她仰起头,对着幽暗、悬挂着古老烛台的天花板,发出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里饱含着沉重的无奈和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显然,霍格沃茨图书馆那浩瀚而冰冷的书海,将成为她这个悲惨周末唯一的归宿。
她拐弯走进厨房,迅速又潦草地往嘴里塞了些东西,再美味的东西此时也味同嚼蜡,科拉只想着把自己塞饱,而后——完成那些作业。
明亮的周六中午阳光透过高大的拱窗,斜斜地洒在冰冷的石砌走廊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本该是悠闲的上午,走廊里也零星有学生走过,或低声谈笑,或捧着书本匆匆赶往下一处,周末的松弛感弥漫在空气中。
但这明亮和松弛,与科拉周身笼罩的低气压格格不入
城堡的走廊在周六中午比平时稍显安静,但依然充满生机。
阳光慷慨地铺洒在石地板上,空气中飘散着食物和青草的味道。
这一切本该令人愉悦的声响和景象,落在科拉眼里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快步走着,书包沉重的分量坠得她肩膀发酸,步伐在空旷的回廊里激起清晰但孤单的回音,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通往绝望作业深渊的距离。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辛西娅的话:“非洲树蛇毒液……改良方向……理论基础……”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她本就绷紧的神经上。
她甚至能想象出斯内普批改这份作业时,嘴角那抹惯常的、带着恶意的冷笑。
转过一个阳光明媚、爬满藤蔓的拱廊,图书馆那标志性的、镶嵌着厚重铜钉的巨大橡木门出现在走廊尽头。
门虚掩着,隔绝了外面明媚的阳光和声响,透出里面特有的、沉静而略显幽暗的氛围。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尘埃、古老羊皮纸和魔法墨水的独特气味,已经隐隐飘散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敬畏又倍感压力的知识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等待着将她捕获。
科拉像一枚被绝望和决心发射、却又精准控制着落点的炮弹,径直冲向图书馆深处一张靠窗、远离人群的桌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块。
她近乎无声地挪开沉重的橡木椅子坐下,又重得像是要将自己连同那份沉甸甸的绝望一起,永久钉死在这方寸之地的书桌前。
没有丝毫犹豫,她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一把从书包里抽出最上面那份羊皮纸——斯内普的“催命符”赫然在目。
冰凉的羊皮纸边缘在她紧握的指节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捏得皱皱巴巴。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如同铁钉般,死死钉在那些如同诅咒般爬行、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文字上:
非洲树蛇毒液基础配方分析及改良方向探讨...
基础配方:月长石粉末(5克)、嚏根草精粹(3滴)、稀释后的八眼巨蛛毒液(10:1,2毫升)... 改良方向?理论基础?
每一个熟悉的魔药材料名称,此刻都像裹着冰霜的铅块,沉甸甸地砸进她的脑海,变得无比陌生和艰涩。
月长石粉的调和作用?嚏根草精粹的催化特性?稀释八眼巨蛛毒液的临界点?它们在她混乱的思绪中搅成一团浆糊。
她的脑子像被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沉重棉花,冰冷、粘滞、无法转动。
烦躁感如同无数细小而冰冷的蚂蚁,沿着她的脊椎向上爬行,疯狂地啃噬着她所剩无几的耐心和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感到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视线开始模糊,那些字母仿佛在羊皮纸上扭曲、蠕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窗外的阳光缓缓移动,光斑在桌面上拉长、变形。
不知何时,身旁的椅子被极其轻微地挪开,一道修长而安静的影子随之落下,笼罩了她桌面的一角。
科拉对此毫无所觉。
她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眼前那份仿佛永无尽头的羊皮纸上。羽毛笔在纸上飞速移动,发出急促声响。
她的眉头紧锁,牙关紧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光芒,笔尖流淌出的字迹虽然略显潦草,却逻辑严密,条理清晰。
她面前的论文已经接近收尾,羊皮纸的卷尾部分被小心地压在一本厚如砖头的《稀有爬行动物毒液特性大全》下面——那是她刚刚从禁书区申请到的珍贵资料。
看那堆叠的厚度,长度早已远远超过了斯内普要求的三英尺。
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笔尖、羊皮纸、以及脑中高速运转的、关于非洲树蛇毒液配方的每一个分子反应。
图书馆的穹顶、摇曳的烛光、甚至时间本身,都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
终于,随着一个短促而有力的顿点,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画下了最后一个句号。那沙沙声戛然而止,如同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疲惫、解脱和一丝不确定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让她握着羽毛笔的手指都有些发麻。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开始将完成的论文、沉重的参考书、散乱的笔记一股脑地塞回那个同样饱经蹂躏的书包。
在这机械的动作间隙,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带着一丝完成艰巨任务后的茫然扫向身侧——那个在她沉浸于痛苦世界时,悄然占据了她旁边位置的存在。
不止一个人。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带子从手中滑落,砸在脚边发出一声闷响。
她扭过头,琥珀色的瞳孔因难以置信而骤然放大。
塞德里克·迪戈里安静地坐在她右手边,面前摊着变形术论文,羽毛笔搁在墨水瓶旁。
紧挨着他的是布兰琪,小小的身子缩在宽大的椅子里,手里捧着一本书,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脸颊上还沾着一点墨迹。
埃文坐在布兰琪对面,正对着魔咒课的羊皮纸愁眉苦脸,时不时抓抓他乱糟糟的头发。
海伦坐在埃文旁边,下巴搁在摊开的《魔法史》上,显然已经梦游太虚去了。
埃罗尔、丹尼斯和蒂娜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正小心翼翼地抄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甚至还有莫蒂和希维尔,他们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头碰头低声讨论着什么,面前摊着草药学的图谱。
这一张原本被她视为孤岛的长桌,此刻被赫奇帕奇的暖黄色所占据。
伙伴们都安然地存在于这片属于她的、曾经只有绝望和笔尖噪音的空间里。
像一片沉默而温暖的壁垒,在她浑然不觉时已悄然筑起。
科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被这股无声的、暖黄色的洪流彻底淹没。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腔,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层在斯内普办公室外被短暂融化、又在作业压力下重新冻结的坚冰,在这一刻,被眼前这片无声的、温暖的、笨拙却坚定的存在,撞击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喉咙里只逸出一丝极其轻微的、带着颤抖的抽气声。
她迅速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试图掩盖住眼底瞬间翻涌上来的、陌生的温热湿意。
就在这时,似乎被那声书包落地的闷响惊动,布兰琪猛地从瞌睡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面朝这边僵坐着、低垂着头的科拉。
“科拉!你写完啦?”布兰琪压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无保留的惊喜。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埃文立刻从魔咒论文的泥沼中抬起头,眼睛一亮:“梅林啊!终于结束了?!”
海伦被惊醒,茫然地擦了擦嘴角可能存在的口水印。
埃罗尔三人停下抄写,关切地望过来。
莫蒂和希维尔也停止了讨论,微笑着看向她。
塞德里克早已放下了羽毛笔,灰色的眼眸沉静地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里面盛满了温和。
所有的目光,带着疲惫、关切和由衷的喜悦,都聚焦在科拉身上。
那目光不再让她感到如芒在背,反而像一层温暖的毯子,包裹着她紧绷的神经和那颗被突如其来的暖流冲击得不知所措的心。
“嗯……写完了魔药学作业。”科拉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塞德里克沉静的双眼上,停留了一瞬。
他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再是记忆中那种带着些许青涩和不确定的温和,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沉稳的暖意。
温和远大于怯懦,如同午后穿透薄雾的阳光。
科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窗外的暮色为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双灰色的眼眸在渐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
科拉模糊地想:他现在的模样,好像比一个多月前霍格沃茨特快站台上遇见那会儿变了不少?
是长高了吗?肩膀似乎更宽了些?
还是……别的什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静的力量感,悄然取代了记忆里塞德里克的那份隐约的拘谨。
她朝着塞德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图书馆里沉淀了数百年的知识气息和这份新鲜的、属于伙伴的暖意一同吸入肺腑。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动作恢复了惯常的利落,只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定了许多,目光扫过众人,咧嘴笑道:
“我现在能吞下一个巨怪。”
这句话如同解除了石化咒。
“梅林保佑!终于可以吃饭了!”埃文第一个跳起来,夸张地揉着肚子,仿佛饿得前胸贴后背,魔咒论文的烦恼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饿得能吃掉海格养的所有鸡!”埃罗尔紧随其后,脸上重新挂起那标志性的傻笑,之前的愁眉苦脸一扫而空。
布兰琪彻底清醒了,欢呼一声:“巧克力坩埚蛋糕!我要两个!” 她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之前的墨迹都显得生动起来。
众人纷纷笑着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塞德里克看着科拉脸上那个难得的、带着点笨拙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灰色的眼眸里笑意加深,如同平静湖面落入星光。
他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书本、羊皮纸收拾好站起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走到科拉身边,微微弯腰,轻松地替她拎起了那个沉重得仿佛装着整个魔药课教室的书包。
科拉只觉得肩上一轻,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种“照顾”,但塞德里克的动作快而自然,仿佛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
她张了张嘴,对上他那双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睛,拒绝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才过去一个多月,科拉惊觉他竟然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
那沉甸甸的书包在他手里,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怖。
他确实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不再带着恍惚的疑问,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笨拙的安心。
不是因为长高或是肩膀变宽,而是科拉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替她分担了重量的伙伴,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她刚刚开始接纳的世界里。
“走吧,”
塞德里克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目光扫过正在叽叽喳喳汇拢过来的伙伴们,
“巨怪大餐在等着我们呢。”
他接上科拉抛出的话,嘴角噙着那抹令人安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