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臣留下的“余震”尚未完全平息,那份被退回的房产证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都漾开了不同的涟漪。
安逸更是心有余悸,连着两天都没太敢独自在院子里多待,生怕解语臣去而复返,也怕黑瞎子知道了这件事。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安逸以为能稍微喘口气的时候,那让自己“害怕”的男人,还是出现了。
这天下午,安逸正拿着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掸着博古架上的灰尘,这是无邪给他安排的“轻省活计”,美其名曰让他活动活动筋骨,实则还是不想他累着。
以他现在这个体力干这个简直是大材小用,但安逸乐得轻松,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积分和接下来的打算。
就在他踮着脚去够架子顶端的某个仿古花瓶时,裤腿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拽。低头一看,竟是那只化身萨摩耶形态的银狼。
它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正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的小腿,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蒲公英。
“怎么了,饿了?”
安逸好笑地蹲下身,揉了揉它软乎乎的耳朵。
银狼享受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湿漉漉的鼻子在他手心蹭了蹭。
有这么一个小型萌物在身边,安逸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忽然,一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微妙感觉让他后颈一凉,比银狼的鼻尖还要凉。
他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吴山居那半开的院门门框上,斜倚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黑瞎子一身黑色工装裤,紧身黑色背心勾勒出壁垒分明的腹肌和胸肌线条,外面随意套了件敞怀的衬衫,仿佛刚从哪里浪回来。
脸上那副从不离身的墨镜,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那嘴角勾起,带着点坏和玩味的笑,目光穿透深色镜片,精准地锁定在安逸,以及他身边那只毛绒绒的萨摩耶身上。
“哟,小可怜。”
他声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慵懒,却又磁性十足,像把小钩子。
“几天不见,最近过的很滋润啊。”
目光在安逸即使隔着伪装也似乎清减了些的轮廓上扫过,最后饶有兴致地落在那只因为他的出现而立刻停止撒娇,微微呲牙发出警告低呜的银狼身上。
“你这小狼崽子,这身皮毛保养得倒是不错,油光水滑的。”
安逸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差点脱手。
黑瞎子果然早就知道!他强作镇定,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黑……黑爷,你怎么来了?”
银狼喉咙里的低吼更加明显,前肢微屈,做出了些许戒备的姿态。
“想你了呗。”
黑瞎子说得理所当然,迈开长腿走了进来,步伐随意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优雅与力量感。
他完全无视了银狼那实质化的警告视线,径直走到安逸面前。
他非常自然地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安逸的肩膀,将少年半圈在自己怀里,然后低下头,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地拂过安逸的耳廓:
“听说前几天有人给我们小安逸送‘大礼’了?连房子都准备好了?解语臣这是想搞金屋藏娇啊?”
安逸瞬间头皮发麻,血液都凉了半截!他怎么会知道?!解语臣的人说的?还是他一直在监视吴山居?他感觉自己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动弹不得。
“看来解当家是真的很看好你啊。”
黑瞎子低笑,那笑声震得安逸耳膜发痒。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是打算住进解家那香喷喷的公寓,还是跟哥哥我去塔木陀玩玩?”
他空闲的那只手甚至轻轻捏了捏安逸的肩头,带着点暧昧的摩挲。
他直接点出了“塔木陀”这个名字,语气笃定得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听说那儿跟云顶天宫是两个极端,又热又湿,蛇虫鼠蚁多得能开动物园,怎么样,刺激不?还一起啊?”
他歪着头,墨镜滑下鼻梁一点点,露出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安逸被他搂着,感受到那坚实的臂膀和胸膛传来的热度,以及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邀请和更深层次的试探,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衣物。
他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直白的攻势。
脚边的银狼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主人被“欺负”,站起身,用脑袋用力顶了顶黑瞎子的小腿,试图把他挤开,力道大得让下盘极稳的黑瞎子都微微晃了一下。
“他伤刚好,需要静养,不适合再去那种地方冒险。”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维护。
是无邪。
他不知何时从里间走了出来,眉头紧锁,看着被黑瞎子圈在怀里的安逸,以及那只正在努力“物理”驱赶黑瞎子的银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走上前,动作不算温柔但很坚定地,把安逸从黑瞎子的胳膊底下“解救”了出来,拉到自己身侧,同时不动声色地挡开了黑瞎子还想作乱的手。
“啧。”
黑瞎子看着空了的臂弯,咂了下嘴,倒也没生气,反而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容不变:
“成,听小三爷的,咱们小可怜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他弯腰,手贱地想去揉银狼的脑袋,被对方极度嫌弃地躲开,还附赠了一个白眼。
“行行行,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护主心切嘛。”
他这话听着是妥协,但那眼神,那笑容,分明写着“等着你哟”。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惊魂未定的安逸脸上,墨镜后的视线仿佛带着钩子:
“不过小可怜,想出去‘玩’了,或者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他刻意加重了“麻烦”两个字,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无邪。
“随时找我,保证比某些人安排的‘掸灰尘’活动有意思得多。”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冲无邪和安逸摆了摆手,又对着依旧对他龇牙的银狼吹了个轻佻的口哨,转身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吴山居,来去如风,却留下了一地暧昧不明和心惊肉跳。
安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腿都有些发软,下意识抱紧了蹭过来的银狼,把脸埋进它蓬松温暖的毛发里寻求安慰。
无邪看着他这副鸵鸟样,又好气又好笑,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没事吧?别理他,他就那样,嘴上没个把门的,行动更是像土匪。”
安逸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乱成一团。
黑瞎子的出现和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都让他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而他自己,就是网中央那只被吓到只能抱住自家毛茸茸“保镖”寻求安全感的可怜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