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彻骨的海水,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地包裹、渗透着每一个人,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前路被那怪物和塌方彻底堵死,后退那个临时避难的气室恐怕也早已被不断渗入的海水彻底灌满。
氧气表上那纷纷指向红色区域的指针,如同死神无声的倒计时,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无三省脸色铁青得吓人,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他依旧强压着巨大的压力,快速而清晰地打着手势,示意众人立刻分散开来,仔细搜寻这附近还有没有被遗漏的缝隙或者隐藏的通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是死里逃生的唯一希望!
几乎所有人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刻动了起来,戴着手套的手在粗糙冰冷,布满黏滑藻类的洞壁和杂乱堆积的障碍物上疯狂而急切地摸索,敲击,探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绝望的期盼,期盼着奇迹的降临。
安逸也急了,他知道自己是队伍里耗氧最快,存量最低的那个,死亡的压力从未如此清晰和逼近。
他一边徒劳地摸着身边冰冷刺骨的岩石,一边在脑海里疯狂地、压榨般地回忆着所有看过的《盗笔》相关内容和细节。
海底墓……错综复杂的甬道……巧妙的机关……赖以生存的气室……
好像……好像有什么关键的细节是关于空气流动的?
原着里似乎隐约提到过,海底墓的某些隐秘通道设计极其巧妙,会利用水压差和特殊的结构,在一些意想不到的角落留下一些存有空气的微小空间……
对!空气流动!温度差异!
他猛地停下杂乱无章的动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闭上眼,竭力屏蔽掉所有的恐慌和噪音,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体的感知上,仔细感受着周围水流的细微变化。
冰冷通常是停滞死寂的带着深海固有的寒意。
但好像在某个方向,有不同于周遭水体恒温的细微的温度变化?又或许是一点点方向恒定的微弱牵引力?
他猛地睁开眼,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引人怀疑或显得怪异,伸手指着一个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被厚重墨绿色海藻完全覆盖的角落,对离他最近的无邪和张麒麟激动地。
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地打着手势,因为极度的焦急和恐惧而动作夸张变形:
“那……那边!感觉那边好像有点不一样!好像有……有微弱的气流!温度不同!”
他的动作和表情都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急切,像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在押上最后一点希望。
无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看起来和周围任何一处洞壁一样,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平平无奇。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张麒麟,在安逸指向那里的瞬间,没有任何犹豫和质疑,立刻就如同离弦之箭般无声而迅速地游了过去。
他伸出那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仔细地触摸,按压,感知着那片覆盖着海藻的冰冷石壁,仿佛在阅读无形的文字。
片刻之后,他抚摸的动作猛地停顿,指尖似乎精准地抠进了某条几乎看不见的岩石缝隙之中!
紧接着,他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发力一掰!
一块看起来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脸盆大小的不规则石头,竟然被他硬生生掰得松动了一下!
一股弱到不行但确实存在带着浓烈陈腐和尘埃气息的细小气泡串,立刻从那新出现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有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动静吸引,绝望中猛地燃起狂喜的火焰!
无三省和胖子立刻迅速上前帮忙。
几人合力,或用潜水刀撬,或用手直接抠挖,终于合力将那块伪装得极好的石头彻底搬开!
石头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个黑黝黝明显是人工开凿向上延伸的狭窄通道!
一股混合着古老檀香,霉味和某种奇异矿物气息的空气味道,从中缓缓弥漫出来,对于几乎窒息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世界上最芬芳的味道!
又一个气室!而且似乎比上一个更大!
真正的绝处逢生!
狂喜如同爆炸般瞬间冲散了所有绝望和阴霾!
无三省第一个谨慎地探头进去,头灯的光柱扫过内部,快速确认了安全后,他转过身,对着众人打出了一个代表“安全,进入”的激动手势。
众人依次艰难地从那个狭窄的洞口爬了进去,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强烈庆幸。
当头部再次艰难地露出水面,呼吸到虽然古怪沉闷但确确实实是可供呼吸的空气时。
所有人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发出拉风箱般的沉重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咳嗽,脸上混合着海水,汗水和充满庆幸的表情。
这个气室空间明显比上一个大了不少,像是一个小型的密封石室。墙壁不再是沉船的金属,而是变成了打磨过略带湿气的石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却依然能模糊地分辨出雕刻着一些复杂而古老的图案和不是很好辨认的文字。
他们终于真正踏入了海底墓的神秘主体部分!
几盏头灯的光柱在空气中交错扫过,努力驱散黑暗,照亮了这间尘封不知多少岁月的石室。
空气沉闷得几乎凝滞,却代表着暂时的安全。
无邪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看了看在角落里的安逸。
胖子直接有气无力地一巴掌拍在安逸还滴着水的肩膀上:
“行啊安子!你这直觉真他娘的神了!胖爷我这次是真服了!以后下墓摸金就靠你指路了!你就是咱的活体罗盘!”
黑瞎子没说话,只是屈着一条腿靠坐在对面,墨镜下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一个微妙的弧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悠闲地敲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却仿佛穿透镜片,落在安逸身上。
张麒麟则静静地站在石室中央,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掠过墙上那些模糊的壁画和古怪文字,沉静如水。
只是他的视线极其短暂地,如同错觉般扫过瘫坐在地上的安逸时,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让人无法捉摸的思绪。
安逸瘫坐着,感受着心脏依旧疯狂的跳动,既庆幸又后怕,浑身虚脱得没有一点力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的灵感和勇气,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
而此刻,更让他隐隐感到心悸的是,墙上那些被尘埃覆盖的模糊壁画线条和扭曲古怪的古老文字,隐隐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又带着强烈的不安仿佛在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曾经见过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