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脸“腾”地一下红了，被这软钉子扎得又羞又恼：“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苏晚星根本不接他的茬，目光转向旁边局促不安、背着大包的老太太，语气温和了些，却更显锋芒：“还有啊，这位奶奶，我看您这布包装得挺满的，天这么热，背着累吧？刚才我好像还听见您夸这姑娘好看来着？”
老太太被突然点名，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点点头，又赶紧摇头，想否认又不敢。
苏晚星对着老头，语气依旧平静，却字字诛心：“您看，您老伴也觉得人家姑娘漂亮，想给自己留点美好回忆没什么错。您教育别人‘享福要知福’、‘要孝顺’，这道理本身没错。”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老太太肩上的大包和老头空着的双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可您自己呢？天这么热，您老伴背着这么重的包，您空着手。您老伴刚才小声夸了句好看，您劈头盖脸就把人家拉出来骂‘老不正经’。您这道理，怎么光拿来要求外人，对自己、对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完全另一套了呢？”
“您说人家姑娘花钱拍照是糟蹋钱，不是孝顺。那您自己，连替老伴分担个包、让她舒心点看个景儿都做不到，您这‘孝道’和‘关爱’，是不是只停留在嘴上，专门用来教训别人用的？”
这一连串的话，句句戳在老头言行不一的痛处上，尤其是最后直指他对老伴的漠视和双标，简直是把他的“道德牌坊”扒了个底朝天。
老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苏晚星“你…你…”了半天，气得浑身哆嗦，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周围人的目光从不满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笑。
“说别人一套，自己做另一套……”
“就是，自己老伴累那样，他倒背着手教训别人孝顺？”
“呸，什么玩意儿！”
老太太也臊得满脸通红，使劲拽老头的胳膊，低声哀求：“走吧，老头子，快走吧！别丢人了……”
老头恼羞成怒，狠狠一甩胳膊，把老太太拽了个趔趄，布包都差点掉地上。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晚星一眼，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最终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理喻！没教养！”
然后，在众人鄙夷的目光和窃笑声中，像只斗败的公鸡，拽着踉踉跄跄、满脸窘迫的老太太，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那背影，比来时佝偻狼狈得多。
“哇！表姐！你太牛了！”陈小雨激动得一把抱住苏晚星的胳膊，眼睛亮得惊人，“你看见那老头脸没？跟开了染坊似的！还有最后那句，简直绝了！”
江月英也松了口气，看着女儿的眼神满是欣慰，甚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佩服。
刚刚那穿旗袍的姑娘也红着眼，走过来向苏晚星道谢，摄影师也忍不住称赞。
苏晚星没拿乔，收下感谢又安慰那姑娘几句，让她收拾心情，别为了不值当的人破坏情绪。
姑娘直点头，摄影师对着苏晚星竖了大拇指。
苏晚星脸上漾起几分笑意，心中暗庆这摄影师这个板块都是林风哥在负责，所以对方并未认出自己。
江秀梅则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晚星，又看看兴奋的女儿，心里那股子说不清的空落和隐隐的慌张，更深了。
那老头大男子主义又爱说教的样子，跟她丈夫陈立业实在是太像了。再看看那对老夫妻狼狈消失的方向，她好像能看到自己的晚年生活。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被姓陈的压一头压一辈子吗？
她看着姐姐江月英放松地欣赏园景的侧脸，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凑近江月英，声音有点发紧地问：“姐……你们那个绿植店，现在还招人不？”
江月英一愣，没往妹妹自己身上想，只当她是替别人打听，便实话实说：“也是赶巧了。之前那个做帮工的小伙子，前两天刚辞了工，说是找了个钱更多、时间更长的活。陈姨正愁呢，这两天就在念叨要找个人顶替。”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帮工活儿，主要就是上午那几个钟头，帮着卸卸新到的花草、整理整理货架，时间短，工钱肯定没我多。”
这话听在江秀梅耳朵里，反而让她更心动了！时间短好啊！正好是上午！婆婆刘建兰只知道她上午要出门，总以为她是去打麻将或者跟街坊唠嗑去了，从来不多问。
她只要赶在丈夫陈立业下午下班回家之前到家，把晚饭做好，就神不知鬼不觉！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可是……她心里那点小骄傲和难堪又冒出来了。自己平时在姐姐面前，总有意无意炫耀嫁到云江本地人家里日子多滋润，不用为钱操心。今天出门还特意显摆过新裙子呢！这要是开口说自己想去做帮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多丢人啊！
江秀梅心里七上八下，手指头无意识地用力抠着新包包的带子，都快把带子抠坏了。
她张了几次嘴，话都到喉咙口了，可就是吐不出来，脸也憋得有点发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姐姐。
苏晚星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小姨那副欲言又止、坐立不安的样子，加上刚才问工作的时机，她心里大概就猜到了七八分。
看来小姨是被触动，想自己出来做点事赚钱了。这是好事，她得推一把。
看小姨实在开不了口，苏晚星便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语气轻松得像随口一提，却正好戳中了江秀梅的心事：
“妈，我看小姨挺关心这工作的。这活听着时间挺灵活，也不累，小姨要不要去试试看？反正陈姨那边正缺人手呢。”
她没提江秀梅的难处，直接把“关心”当成了理由，给江秀梅递了个最顺当的台阶。
江月英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妹妹：“秀梅？是你自己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