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选哪一边?”陆峰压低声音问道,手电光束扫过左右两条幽深的通道。
江明停下脚步,贴着墙壁仔细摸索,指尖很快触到一块硬物。他拂去上面的灰尘和蛛网,露出一个镶嵌在墙上的楼层分布图。锈蚀的金属牌上,房间标识模糊不清。他凑近了,艰难地辨认着:“护……长室?在右边。”他指向右侧通道,“往右走。”
两人刚转向右侧通道,准备前行——
“轰隆——!!!”
脚下的水泥地面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开裂!一条深不见底的漆黑沟壑如同狰狞的伤口,瞬间在两人面前撕裂开来,碎石簌簌落下,消失在下方无边的黑暗中,彻底阻断了通往右侧的道路。翻涌的雾气在沟壑边缘缭绕,更添几分险恶。
“……”江明盯着那深渊般的裂口,眉头紧锁。
“看样子,此路不通了,”陆峰当机立断,手电光束猛地转向左侧通道,“只能往左了!”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迈步,高大的身影谨慎地没入左侧浓雾弥漫的走廊。
江明看着陆峰消失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护长室方向,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他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握紧手电,快步跟上了陆峰的脚步,陆峰好似等待江明一般,脚步慢了下来,等到江明超过自己,在开始行走,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左侧通道浓得化不开的灰暗之中。
两人在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色雾墙中疾行,步伐越来越快,靴底踏过地面散落的玻璃碎片和废弃医疗耗材,发出细碎而急促的破裂声。仿佛只要脚步够快,就能将这令人窒息的雾气甩在身后。
“我说,”陆峰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这条走廊长得有点邪门啊,怎么走都看不到头!”
“我知道,”江明紧盯着前方被手电光束艰难撕开的一小片混沌,喘息着回答,“可现在回头也未必是生路。只能往前闯,真遇到危险……再想办法吧。”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无奈。
“这样吗?”陆峰低声应了一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锁在江明略显单薄的背影上。一个念头毒蛇般悄然爬上心头:“这小子……是不是仗着自己可能还有保命的底牌,才这么拼命往前冲?我的驱邪符已经用掉了,万一真碰上要命的东西,岂不是要第一个完蛋?”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别在腰间的战术匕首,冰冷的刀柄触感刺激着神经。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杀意与理智在脑中激烈交锋,“要不要……就在这里解决他?说不定他身上还能搜出一两件救命的道具……”
江明对此毫无察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穿透浓雾的光柱尽头,期盼着能出现任何打破这绝望重复的景象。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陆峰紧绷的手指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刀柄,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关于‘循环’的经历是真的……他本身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再等等看吧……”一丝赌徒般的侥幸暂时压下了杀戮的冲动。
就在这时,江明猛地刹住脚步,手电光柱死死钉在地面一处!“你看!”他的声音带着惊悸,“这里……有一具尸体!”
陆峰迅速上前,蹲下身。浓雾下,一具男性尸体仰面倒在血泊之中。死者约莫四十岁上下,留着极短的寸头,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皮肉翻卷,暗红的血液早已浸透了衣领,并在地面洇开一大片黏腻的深色。陆峰伸手探了探尸体的颈部皮肤——触手尚有余温,血液也还未完全凝固。“刚死不久……”他沉声道。
死者脚边掉落着一把泵动式霰弹枪,枪身沾着新鲜的血迹。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弹药包。这人可能是剧本里的Npc,也可能是和他们一样被卷入此地的“执行者”,但此刻,身份已无从考证。
“嘿嘿,”陆峰脸上瞬间堆起笑容,眼中闪过热切的光芒,“老江!这玩意儿可是我的老伙计!给我用,保证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怎么样?”他搓着手,目光几乎黏在了那把枪上。
江明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拾起霰弹枪,入手沉重冰冷。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机——这是一把双发式霰弹枪,此刻弹仓空空如也。“看来他在死前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可还是没能活下来。”江明心中凛然,这意味着杀死他的东西,很可能并不惧怕这种武器。他将沉重的霰弹枪递给陆峰,又迅速解下尸体腰间的弹药包。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放着七枚黄澄澄的霰弹枪子弹。
江明拿出其中四枚,塞进陆峰手里,然后将剩下的三枚子弹小心地收进自己口袋。“既然决定合作,我愿意相信你。”江明看着陆峰的眼睛,语气坦诚,“你也看到了,他有枪,还是死在了这里。杀死他的东西,可能不怕这个。这三发子弹我先留着,等到关键时刻需要再用时,我会给你。如果我们……真的能活到最后,这把枪和剩下的子弹,都归你——当然,前提是你能把它带出去。”
陆峰显然没料到江明如此干脆,甚至主动让出了大部分弹药。他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用力拍了拍江明的肩膀(力道让江明微微皱眉):“敞亮!老江!从第一次碰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实在人!哥哥我也一样!这枪我拿着,等会儿真碰上硬茬子,我给你打头阵,掩护你!”
分配完毕,陆峰一改之前让江明打头阵的态度,主动拎起霰弹枪,咔哒一声将两枚子弹推入枪膛,昂首阔步走到了前面。“跟紧点!”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江明默默跟上,看着陆峰宽厚的背影重新挡在自己前方。前方的浓雾依旧无边无际,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方向。手电的光柱在粘稠的灰白中徒劳地穿刺,无法照亮任何确定的未来。他们只能继续前行,在这未知的迷宫中,朝着更深、更浓的雾霭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