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爷子……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方陌因极度虚弱而沙哑不堪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
他似乎正在努力调整呼吸，几声深长的吐息后，那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复，但嗓音仍带着明显的疲惫。您之前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我这边刚忙完，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回去。
方陌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脚下是布满坑洼与纸屑的土地。
夜风卷起焦糊的气味，月光映照着断壁残垣，更添几分凄清。他眯起眼睛，望向纸人逃遁的方向，那里只余下漫天飘散的纸灰，如同祭奠的纸钱。
黑发赤瞳的少女安静地立在他身侧，脸庞两侧点缀着几缕鸦羽般的黑翎。她歪着头，凝视方陌苍白的侧脸，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担忧，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那黑色的衣角。
诶，我能有什么事？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制止了想要凑近说话的林瑶，语气故作轻松，但握着手机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就是回家没看见你人，随便问问。你这小子，出门也不说一声。
赤瞳轻轻拽了拽方陌的衣袖，冰凉的手指触到他腕间的皮肤，他这才回过神来，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头异样的气氛。
视线从远处，封印裂隙吸入白雾鬼影后那缓缓闭合的场景收回，重新注意在自己手上的手机中。
我能出什么事，方陌强打起精神，伸手揉了揉赤瞳的头发以示安抚，目光却仍紧盯着那道即将消失的裂隙，就是临时有点事出门一趟。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吧？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询问自己。
解决了就赶紧回来。老人看着面前已经鼓起腮帮、眼眶又开始发红的林瑶，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心里却莫名有些欣慰。
方陌这孩子自从来到他这儿，总是独来独往，虽然之前有那个谁收的徒弟跟着一起，但是异性的从来没见过，如今能有个让他愿意接触的女性朋友倒是件好事。就算往后……
他轻叹一声，挥散那些遥远的思绪，又对着电话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记得吃饭，这才挂断电话。
随着电话的挂断，让客厅陷入突如其来的寂静，老人与少女面面相觑，昏黄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丫头，放心吧，那小子没事了。老人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看着林瑶依旧写满担忧的小脸，又补充道，等他回来，我第一个告诉你，总行了吧？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听到这话，少女脸上终于雨过天晴。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向老人道别后，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夜风吹起她的长发，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啧啧，这小子，艳福不浅啊……老人缓缓关上四合院的大门，摇头轻笑。
想到方陌往后或许...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由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里，还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忧虑——方才电话里因为没有外放所以林瑶不知道，但是从方陌声音中传出的虚弱，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得多。
……
等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方陌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这一放松，一直被强行压制的伤势立刻如决堤般爆发——从腹部翻涌至喉头的腥甜感冲垮了他的意志防线。
他身形一晃，猛地俯身咳出一大口鲜血。暗红色的血渍溅在焦土上，如同凋零的花瓣。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不止，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你......赤瞳急忙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少女鸦羽般的睫毛急促颤动，赤色眼眸中写满了担忧。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更用力地撑住他的手臂，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事的，方陌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任由自己大半重量倚在少女肩上，等我先去和那位对接一下。
他暗自思忖：若以为单凭一个天赋技能就能所向披靡，那未免太过天真。这世上强者如云，且不说他人可能拥有更强大的天赋，即便是统领级妖魔的防御也绝非......当然，那些特殊存在除外。
任何强大的天赋都必然存在弱点。经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经隐约摸清了这个新能力的缺陷。
最明显的异常就是此刻身上的重伤。仔细回想，在赤瞳加持的状态下，他分明完美避开了纸人的所有攻击，那么这伤势的来源只可能是......
纸人？正倚着赤瞳向中年男人走去的方陌突然顿住脚步。他的目光从两个闪烁着铂金光泽的宝箱上掠过，脸色骤然变得无比精彩，君主级？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让他瞬间僵在原地。不过想到曾经在古籍上瞥见过的某些记载缓缓浮现在记忆中，那极其精彩的脸色也是缓缓的平静了下去。
“可以啊。”一道沉稳的男声从旁响起。赤瞳立即警觉地转头，鸦羽般的黑发无风自动，将方陌护在身后。中年男人对少女的戒备并不意外，只是停在恰到好处的距离，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看你刚才的表情，应该是在疑惑什么吧？”他注视着方陌苍白的脸庞，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可知道，最初人类是如何划分妖魔等级的？”
见方陌没有回应，男人也不恼火，继续娓娓道来：“除了现在公认的体系，最初的划分方式已经鲜有人知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怅惘。
“不过现在的体系已经相当完善了。”男人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但在这之外，还存在着一些特殊的存在，就像你刚才遇到的那个。”
他抬手指向纸人消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兴奋：“它们是拥有特殊天赋的妖魔，就像....人类中的罹灾者。虽然表面等级不高，但真实的战力，或者说某些特殊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的评判标准。”
说到此处，中年男人长舒一口气，语气中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才那个纸人，恐怕就拥有极强的再生与分裂能力。这种特性，让它即便面对更高阶的对手也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