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道混杂着探究与隐约敌意的视线落在身上，方陌面上原本闲适的笑意不由得收敛了几分，他可不愿才与这位初见，就被莫名其妙地打上什么奇怪的标签。
然而，该如何开启对话才算恰到好处？
“你和宁雪是什么关系？” 静立原地的莫凡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随意，但在细微处仍能察觉一丝紧绷。
“算是合作者吧。” 方陌略作沉吟，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答案，“我名下有一家公司，她是股东之一。”
“合作者啊……” 莫凡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弯腰又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摸出一罐啤酒。“啪”的一声轻响，拉环开启，冰冷的白雾瞬间在朦胧月色下逸散开来。
他朝方陌随意地举了举罐子：“兄弟，整点不？”
凝视着那罐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啤酒，方陌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今生他确实鲜少沾染酒精，但前世……“千杯不醉”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当指尖触及那冰凉的铝制罐身，久远而鲜活的记忆仿佛随着冰冷的触感一同苏醒。
……
男人之间的交情，有时候就是来得这般不讲道理。
可能是一起玩过几场游戏，或是像此刻这般，就着烟火气十足的烤串，对饮几杯。
“来，再开一罐！” 莫凡左手还攥着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右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向方陌方才利用空间系能力取来的整箱啤酒，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你这空间系真是绝了，就这么一会就把东西拿过来了，”
“我只是在这方面有点天赋罢了。” 方陌笑了笑，事实也是如他所说的一样，要不是自己在空间系有点天赋，不然瞬间移动这个能力，估计还要他再等个几年不止呢。
同时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莫凡再次伸向酒瓶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别忘了你明天的正事，适可而止。”
提及即将到来的对决，莫凡脸上那洒脱不羁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被他用更夸张的摆手动作掩盖过去：“嗐，不过是一条仗人势的疯狗罢了，收拾起来不费劲，也就路边一条。”
方陌闻言，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并未点破。
若不是他感受到对方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凝重，恐怕真会被这故作轻松的姿态骗过去，就在方陌想再说些什么时，一阵嗡嗡的震动声从莫凡的裤袋中传出。
“喂？猴子？” 接起电话的莫凡朝方陌投来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
方陌了然地点点头，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嗯时间确实有点晚了。
他朝着莫凡摆手表示离开后，不紧不慢地走向楼梯间。
在他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铁门前，耳边依稀飘来莫凡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她说让我干脆跑路算了，免得明天被人打死在台上，哈哈哈哈……”
“砰。”
铁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天台上的喧嚣与晚风一同隔绝。
方陌沿着昏暗的楼梯缓步而下，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当他走到大楼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穆宁雪正站在路灯下，皎洁的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前还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气质温婉的黑发少女。
“他还在天台打电话，听内容应该是和那个叫‘猴子’的朋友。”方陌主动向穆宁雪解释着，随后将目光转向轮椅上的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就是叶心夏吧？你哥哥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穆宁雪抬眼看了看方陌身后紧闭的楼道门，又低头望向轮椅上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她俯下身，银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叶心夏耳边轻声低语：“我先送他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这里交给他没问题的。”
尽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以方陌敏锐的听觉，依然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心夏轻轻摇头，唇角依然挂着那抹恬淡的浅笑，声音柔和却坚定：“不用麻烦啦，宁雪姐姐。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回去，穆叔叔该担心了。”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莫凡一边将手机塞回口袋，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当他看到门口的三人时，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爽朗的笑容：“哟，这么热闹？”
穆宁雪见莫凡大步流星地朝她们走来，便将轮椅的扶手轻轻交到他手中。月光下，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最终只是低声道：明天……小心。
明天见。跟在穆宁雪身后的方陌朝着那对走在路灯下的兄妹挥手道别。昏黄的光晕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在石板路上交织成模糊的轮廓。
待那对白衣少女与黑发少年的身影转过街角，叶心夏才轻声开口：莫凡哥哥，刚才那位是？她温婉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莫凡若有所思的侧脸上。
莫凡推着轮椅缓缓前行，轮子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仰头望了眼天边那弯弦月，想起方才天台上那人空间魔法的精妙运用，还有喝酒时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一个有意思的人。他最终扬起嘴角，指尖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应该……是个不错的家伙。
.......
“啧……”
方陌蹙着眉，极不情愿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窗外鼎沸的人声如同潮水般涌进房间，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拽了出来。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蜷在枕边的福星显然也被这阵喧闹惊扰了，毛茸茸的小身子不安地扭动着。
小家伙睡眼惺忪地抬起前爪，用那双标志性的长耳朵严严实实地捂住耳洞，粉嫩的鼻尖还委屈地皱了起来。
“唉……”方陌望着天花板轻叹一声，认命地坐起身。
看来这个回笼觉是彻底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