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在高度紧张的氛围中持续了数个小时。
沈鸿结合林默提供的能量流感知数据,在布满警告标记的“共鸣井”结构图上,艰难地勾勒出一条蜿蜒向下、尽可能避开已知能量湍流区和精神压迫极点的“安全路径”。
这条路径依旧充满了未知,如同在风暴肆虐的雷场中寻找落脚点,每一步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王超已经穿戴好了重型防护服,这套衣服加装了沈鸿临时改装的、基于“谐波共振”原理的简易能量缓冲层,希望能对“共鸣井”深处的精神压迫起到一定的削弱作用。
他检查着突击步枪和加挂的榴弹发射器,腰间的武装带上挂满了高爆弹、穿甲弹和几枚特制的、能短暂干扰能量场的声波震荡弹。
他的表情凝重,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做好了应对任何物理层面威胁的准备。
林默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石”贴身藏好,那股温润的能量波动与他自身的呼吸节奏隐隐同步。
他看向江季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江季黎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和沈鸿传来的路径图,目光扫过控制室内的一切,最终定格在沈鸿身上。
“沈工,这里就交给你了。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准备远程支援。如果……如果我们失去联系超过预定时间,或者‘基石’出现无法控制的剧烈变化……”她顿了顿,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鸿重重点头,眼镜片后的眼神无比坚定:“明白。队长,你们……一定要小心。”
没有更多的告别,江季黎、林默、王超三人,再次踏出了相对安全的控制室,步入那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通道。
刚一进入通往更深层的竖井通道,环境就陡然一变。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更加活跃,带着一种轻微的刺痛感,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隐约察觉到。
通道壁不再是相对规整的金属结构,而是变成了某种粗糙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岩石与冷却的金属熔融物混合的形态,上面覆盖着一层散发着幽蓝微光的菌类或苔藓,为黑暗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却也平添了几分诡异。
“能量浓度显着提升,精神压迫感开始增强。”林默的声音通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走在队伍中间,精神力如同灵敏的触角,向四周蔓延开去,时刻感知着能量流动和精神场的变化。
“王超,注意脚下和周围结构,这里的地形可能很不稳定。”
江季黎端着武器,走在最前,战术手电的光柱刺破幽蓝的黑暗,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上方。
王超殿后,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始终贴在扳机护圈上,随时可以抬枪射击。
他们沿着沈鸿规划的路径缓慢下行。
通道并非垂直,而是螺旋状向内延伸,坡度陡峭。
脚下是松散的碎石和凝固的金属疙瘩,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
四周岩壁上那些幽蓝的发光苔藓,仿佛拥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经过而微微明灭,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越往下,那种源自利维坦的、无处不在的精神压迫感就越发强烈。
它不再是清晰的愤怒或注视,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混沌的“存在感”,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渗透防护服和意志的防线。连王超都开始感到呼吸有些困难,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默承受的压力最大。
他不仅要抵抗这股压迫,还要分心去感知能量流的细微变化,为队伍指引相对安全的方向。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专注,时不时出声提醒:
“左侧三米,能量湍流,避开。”
“前方通道能量场不稳定,建议缓行,等我确认。”
“右上方岩壁有微弱的精神残留印记,不要长时间注视。”
在他的指引下,小队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明显的能量陷阱和一处结构极其脆弱的断裂带。
下行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通道开始变得开阔,最终汇入了一条更加宏伟、却也更显破败的巨型回廊。
回廊的穹顶高耸入黑暗,看不到尽头,两侧是巨大的、雕刻着难以理解的复杂纹路的石柱,许多已经断裂、倾颓。
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的碎石和巨大的、不知是何用处的金属构件残骸。
这里的光源不再是幽蓝的苔藓,而是从回廊深处弥漫出来的一种柔和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乳白色辉光。
空气中能量的“活性”降低了,但“密度”和“质量”却提升了数个量级,仿佛从湍急的溪流进入了深沉的湖泊。
“我们到了……‘共鸣井’的深层区域。”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他能感觉到,利维坦那庞大意志的“源头”,就在这片乳白色辉光的深处,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就在这时,林默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警戒。
“怎么了?”江季黎立刻压低身形,王超也瞬间举枪,警惕地扫视四周。
林默没有回答,他的眉头紧紧锁住,侧耳倾听着什么。
过了好几秒,他才用一种带着极度困惑的语气开口:
“队长……我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
“不是利维坦的……是……很多……很多细碎的、混乱的……低语……”
他的目光投向回廊深处那片乳白色的辉光,仿佛能穿透那光芒,看到其后隐藏的、超越他们想象的景象。
“就在那光后面……有东西……很多很多的‘东西’……在黑暗中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