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选的这家德国餐厅,以前他奢侈过一次,价格高得能让普通学生咋舌。推开雕花木门,暖黄的灯光映着满墙的啤酒瓶,瞬间有种穿越到慕尼黑啤酒节的错觉。
这些啤酒是德国特色,据说最烈的能把壮汉喝趴下。陆川压低声音科普,像在说什么惊天秘密。
宋时薇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头回听说这种冷知识。
包厢大得离谱,居然还藏着个迷你K歌房,宋时薇摸着麦克风咋舌:这里也太豪华了吧,跟电视剧里的场景似的。
服务员轻轻拉开落地窗,金陵的夜景猝不及防地撞进眼里。万家灯火沿着秦淮河铺开,像打翻了的银河,宋时薇忍不住了一声,小跑到窗边扒着玻璃看。
陆川捏着菜单,上面的菜名看得人眼花缭乱——黑森林火腿、柏林猪肘、德式香肠拼盘,光看图片就馋得流口水。他跟宋时薇都是能吃的主,尤其这姑娘,好像有两个胃,一个装正餐一个塞零食,战斗力不容小觑。
按我们俩的饭量,上你们这儿的特色菜就行。陆川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反正也分不清好坏,交给专业人士准没错。
服务员一走,宋时薇就朝他招手:陆川快过来!你看那边的摩天轮,亮闪闪的好漂亮!
不了,我恐高。陆川赖在沙发上不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上辈子站在天台边缘的画面,一阵发晕。
可这里是餐厅又不是蹦极台。宋时薇转过身,笑着朝他伸出手,指尖微微蜷曲,带着点小羞涩,要不我牵着你?这样就不怕了。
陆川抬头看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这姑娘明明看着清纯,撩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
你快点呀。宋时薇有点急,像怕他跑了似的,手又往前递了递。
看着她眼里认真又期待的光,陆川实在不忍心逗她了。他走过去握住那只小手,软乎乎的像揣了团棉花,手感好得让人不想松开——当然,这还不是他摸过最软的。
你根本不恐高!宋时薇气呼呼地瞪他,却没抽回手,任由他牵着,指腹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掌心,痒得人心里发颤。
有一点,但不多。陆川嘴硬,目光却被窗外的夜景勾住了。以前总觉得金陵的夜景也就那样,此刻身边站着个亮晶晶的姑娘,再看那些灯火,突然觉得璀璨得不像话。
两个时空的画面在脑海里重叠——曾经那个万念俱灰的自己,和现在身边笑靥如花的少女,简直是云泥之别。原来不是夜景不好看,是以前没找到合适的人一起看。
宋时薇被他盯得脸红,抿着嘴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空气里突然飘起粉色泡泡。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服务员推着餐车敲门进来,像个精准的灭火器,瞬间浇灭了暧昧的气氛。
宋时薇吓得猛地抽回手,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假装研究桌布上的花纹。陆川憋着笑坐下:你们家上菜速度够快的,跟算好时间似的。
服务员开始介绍菜品,陆川左耳进右耳出——又不是拍美食纪录片,没必要搞这么详细。但菜是真的惊艳,黑森林火腿切得像纸一样薄,裹着面包咬下去,咸香混着麦香直冲天灵盖。
两人埋头苦吃,一直吃到七点多。最后端上来的鹿肉,宋时薇实在塞不下了,撑着下巴看陆川狼吞虎咽,时不时递杯水过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就你那小饭量,抢得过我?陆川嘴里塞得鼓鼓的,说话含糊不清。
宋时薇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要不是我先投降,那只猪肘轮得到你碰?
结完账出门,晚风带着点凉意,陆川扯了扯外套问:宋富婆,这顿饭还满意不?
超满意!宋时薇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头数,那个薄饼披萨脆得掉渣,猪肘的皮烤得焦焦的,比必胜客好吃一百倍!就是奶香味太重了,吃完有点腻。
去超市消消食?陆川指了指斜对面的家乐福,顺便给你个表现机会。
好呀好呀!宋时薇忙不迭点头,突然拽了拽外套拉链,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个宝贝。
陆川挑眉:什么宝贝?
只见宋时薇把外套拉到下巴,两只小手在脸边弯成猫爪状,眼睛瞪得圆圆的,奶声奶气地喊:
陆川愣了两秒,憋出一句:这不是恐龙吗?
陆川你去死!宋时薇气得跳脚,小拳头捶了他一下,这是可爱的小猫咪!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是是是,可爱的小猫咪。陆川笑着投降,那小猫咪想吃零食吗?
宋时薇立刻点头如捣蒜:
进了超市,陆川推来购物车,冲她扬了扬下巴: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宋时薇握紧车把手,像要上战场的小战士,开始了吗?
限定三分钟,能拿多少拿多少,我买单。陆川掏出手机计时,但只能拿自己爱吃的,不许替我省钱。
冲啊!宋时薇喊着就推着车冲进零食区,像只脱缰的小野猫。
陆川插着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她踮脚够货架顶层的薯片,蹲下来扒拉最底层的果冻,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像带女儿逛超市。不过跟宋时薇在一起,他那颗被生活磨得坚硬的心,好像真的软了一块,暖暖的很舒服。
三分钟不到,购物车已经堆成了小山。
够了够了。宋时薇扶着车把手喘气,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桃子。
还有半分钟,不再多拿点?陆川晃了晃手机。
真的够了,再拿就吃不完了。宋时薇拍了拍车座,突然指着一袋黑巧克力说,我现在爱吃这个了。
陆川愣了一下——他记得这姑娘以前从来不碰巧克力。脑海里突然闪过画面:去年夏天,他提着一袋零食去找她,她红着脸把一百块钱塞回来,小声说巧克力太苦了我不爱吃。
原来有些事,她也记得。
他扫了眼购物车,发现里面的零食跟他上次买的几乎一样,连牌子都没换。直到看到那支蓝色包装的刮胡刀,陆川彻底懵了:你买这个...刮哪?
这姑娘身上有需要刮的地方吗?
宋时薇的脸地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当然是给你买的!你看你胡子都冒出来了,跟小老头似的,自己还没察觉。
陆川摸了摸下巴,确实有点扎手。暑假在家天天刮,出来玩了几天居然忘了这茬——十七岁的年纪,长胡子好像是有点早熟。
你付的钱?他捏着那支刮胡刀,心里突然有点发闷。
那可不。宋时薇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像只斗胜的小公鸡,谁让你整天喊我富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富婆的实力。她指着车篮里的洗面奶和爽肤水,这个控油的适合你,还有这个润唇膏,你嘴唇总脱皮...
陆川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样子,感觉心里那道筑了很久的墙,一声裂开了道缝。那些刻意维持的冷漠和疏离,在这一刻突然绷不住了。
谢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不客气。宋时薇笑得眉眼弯弯,推着车跑向收银台,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陆川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心防这东西,今天就暂时拆下来吧。等过了今晚,再重新砌起来也不迟,就当给这姑娘个特例。
上了车,宋时薇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灯,突然说:这座城市真漂亮。
嗯,是挺漂亮的。陆川应着,心里嘀咕:之前说一般般的是上辈子的陆川,跟现在的他可没关系。
车停在酒店楼下,宋时薇解开安全带,手指在膝盖上抠了半天,才小声说:那...我上去了啊。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明显的不舍。
陆川没说话,慢慢朝她凑过去。宋时薇的呼吸突然变重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着。
那片粉嘟嘟的嘴唇就在眼前,陆川实在没忍住。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带着上辈子刻在骨子里的熟练,轻轻吻了上去。
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吹动了宋时薇额前的碎发。她的睫毛蹭过他的脸颊,像羽毛轻轻扫过,痒得人心尖发颤。
这一刻,陆川突然觉得,有些封印,松动了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