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程砚真正痴迷的,从来就不是“钓鱼”本身?不是幻想中“爆桶”的辉煌战绩,也不是与鱼儿斗智斗勇的刺激。
而是这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地、理直气壮地,把自己从一切俗务中抽离出来的借口。
是这片水,这片树荫,这份独属于此刻的、无人打扰的宁静。
是这份逃离喧嚣,让身心彻底放松下来的奢侈感觉。
他不需要钓到多少鱼来证明什么(虽然一条没有确实有点丢脸)。
能坐在这里,看着浮漂在微风吹起的涟漪中轻轻点头,听着许大叔在不远处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感受着时光像水一样缓缓流淌……这就够了。这感觉,比钓到十斤大鱼还让他觉得“满载而归”。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身体又往下滑了一点,几乎要陷进小马扎里。眼皮有点沉,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
哗啦!
隔壁许大叔猛地一扬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闪着银光,被稳稳地提出了水面,在阳光下活蹦乱跳!
“嘿!又一条!”许大叔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程砚被这动静惊得一个激灵,瞬间从“禅意放空”状态回归现实。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浮漂——
依旧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程砚:“……”
好吧,宁静是宁静了……但这鱼……它确实有点过于“宁静”了啊喂!他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算了,看在这份舒服的份上……空军就空军吧!他调整了下坐姿,重新望向水面,继续享受他的“佛系垂钓”时光。大不了……等会儿跟许大哥下棋的时候,再找回场子。
时间像被这湖水和树荫黏住了脚,慢吞吞地往前挪。程砚几乎要在他那舒适的“禅意”里睡过去,眼皮子越来越沉,眼瞅着就要着了。
突然!
鱼竿猛地一抖!竿梢剧烈地点了几下,紧接着,那根一直“稳如老狗”的浮漂,像是被水下的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把,嗖地一下沉了下去。
“卧槽!来啦!!!”
程砚瞬间从马扎上弹射而起!什么宁静致远、什么佛系放空,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咚咚狂跳!他一把抄起鱼竿,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稳住!稳住!别急!慢慢溜!”旁边的许大叔也被这动静吸引,立刻化身场外指导,声音里带着笑意和鼓励。
程砚哪还听得进去“慢慢溜”?他感觉水下那玩意力气贼大!他全神贯注,凭着本能收线放线,跟水下那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着“殊死搏斗”。鱼线绷得笔直,在水面上划出滋滋的响声。
几番“惊心动魄”的拉锯之后,程砚终于感觉力道一松!他瞅准时机,猛地向上一扬竿!
哗啦!
一道银光破水而出!一条……嗯……大概巴掌长、两指宽的鲫鱼,在阳光下奋力扭动着身体,被提出了水面!
“哈哈哈!成了!钓到了!我钓到了!”程砚兴奋得像个第一次考满分的孩子,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狂喜。
之前的什么空军忧虑、佛系心态,此刻全被这条小鱼带来的巨大成就感冲刷得干干净净!
“诶哟!不错啊小程!”许大叔放下自己的竿,乐呵呵地鼓起掌来,眼神里满是真诚的赞许,“开张大吉!好兆头!”
程砚小心翼翼地把鱼钩从鱼嘴里取下来,看着这条在手里还扑腾着的小生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看见没!看见没!我程砚也有今天呐!”
他郑重其事地把这条“战利品”放进自己那个显得格外空旷的小桶里,清水瞬间漫过鱼身。他指着桶里那条孤零零的小鱼,用一种册封功臣般的庄严口吻宣布:“从今天起!朕封你为——‘鱼桶大学士’!统领朕之鱼桶,位同三公!”
许大叔被程砚这突如其来的“封官加爵”逗得哈哈大笑:“行行行!大学士好!大学士威武!”
看着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许大叔搓着手,眼睛里期待的光芒又亮了起来:“来来来!小程!开张大吉了,心情正好!来杀两盘助助兴?” 他利索地在自己这边支好小棋盘,棋子摆得整整齐齐。
“行啊大哥,那你可接稳喽!” 程砚咧嘴一笑,啪地落下棋子。
之后……毫无悬念,棋盘上再次上演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程砚的棋子如同开了导航的精确制导武器,招招致命,步步紧逼!许大哥的“车马炮”接连壮烈牺牲,“老将”被围在九宫格里瑟瑟发抖,走投无路。
“将——军!”程砚啪地一声,落子定乾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独孤求败”的感觉。
许大哥盯着棋盘上自己那孤零零的“老将”和满目疮痍的“战场”,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小子……这棋路是真鬼啊!完全看不出来啊。” 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丝棋逢对手的复杂。
程砚立刻切换回“人畜无害”模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手摆得飞快:“没有没有!许大哥您过奖了!纯属侥幸!”
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
为了缓解许大哥的“怨念”,程砚抛出个新话题,一脸好奇宝宝样:“诶对了许大哥,还不知道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看您这钓鱼下棋的潇洒劲儿,总不能是……全职闲人吧?”
许大哥拧开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老师。”
“噗——!”程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猛地坐直身体,刚才那点装x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警惕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老……老师?!”程砚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带着点颤音,“哪……哪个学校的?!”
程砚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检索自己学校老师名单,以及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