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喧嚣被彻底关在门外，图书馆特有的静谧裹挟着旧书纸张的淡淡霉味和油墨香扑面而来。
程砚和许昭拎着打包的饭盒，熟门熟路地绕过高高的书架，目标明确——直奔那个被默许为他们干饭点的小小杂物间。
推开门，王楠蓉果然已经在了，正安静地吃着饭，存在感低得像房间里的空气净化器（虽然杂物间并没有这玩意儿）。看到两人进来，她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楠蓉目光扫过程砚，语气平淡得如同白开水：“过来了？”
程砚把饭盒往一张堆满旧杂志、摇摇欲坠的桌子上一放，活动了下被体育课榨干的肩膀，回答得理直气壮。
“嗯。体育课简直是非人类训练！骨头都跑散架了，谁还有力气爬回家？这儿多好，有屋顶，有地板，还有……呃，空气。” 他环顾了一下堆满杂物的房间，最终把优点归结为“有空气”。
“行。”王楠蓉应了一声，继续扮演她的“安静吃饭背景板”。
几人各自找地方安顿下来。她找了个相对稳固的角落，打开饭盒，安安静静、但速度绝对不慢地开始干饭，效率之高，仿佛在参加“十分钟光盘挑战赛”。
程砚一边扒拉着自己那份，一边斜眼瞅着许昭那堪称“风卷残云”的吃相，忍不住腹诽：“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习题册在后面追着她跑呢！” 果然，许昭刚咽下最后一口饭，餐盒盖子都还没合严实，手已经像装了弹簧一样，“唰”地一下从书包里精准抽出了那本厚得能当板砖用的习题册和笔袋。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程砚看得目瞪口呆，刚塞进嘴里的饭都忘了嚼。他眼睁睁看着许昭把餐盒往旁边一推，差点撞倒一个落灰的旧地球仪，习题册“啪”地一声摊开在刚腾出来的桌面上，笔尖已经带着一股“我要征服星辰大海”的气势，在草稿纸上疾走如飞。
“……” 程砚默默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行吧……刚才是干饭战士，现在是刷题狂魔，无缝切换，许昭同志，您这‘劳模’模式切换得也太丝滑了吧？”
他摇摇头，决定眼不见为净，去前台呼吸点“正常人类”的空气。
图书馆前台，今天值班的是一个气质温润的学长。他正低头整理着借还登记簿，那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对待传国玉玺。
程砚走过去，带着点“探索新地图”的好奇，咧嘴一笑： “嗨，学长好！今天您当值啊？”
男生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温和的脸。他的眼睛很亮，嘴角带着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对方声音和煦，像冬日里的一杯温牛奶：“你好。你是新来的同学吧？” 语气笃定，仿佛程砚的大名早已在图书馆光荣榜上挂过。
“文质彬彬” —— 程砚脑子里自动弹出这个词弹幕。眼前这位学长，说话不紧不慢，眼神沉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温和的书卷气，跟他那群能把教室屋顶掀翻的狐朋狗友简直是两个物种。
学长放下笔，态度友善得无可挑剔： “我是吴衫鸿，算是这里的‘资深义工’了。” 他自我介绍时，带着一种从容的谦和，听着就让人想给他发朵小红花。
程砚也乐了，带着点“江湖儿女初拜码头”的豪爽（自认为），抱了抱拳：
“久仰久仰！在下程砚，初来宝地，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请吴学长多多罩着小弟！” 台词直接从他看过的古装剧里挪用，毫无违和感。
吴衫鸿被他这“江湖切口”逗得莞尔，摇了摇头，温和地纠正：“没那么严重。图书馆很安静，是个沉淀自己的好地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得嘞！谢了学长！”程砚道了谢，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前台那台看起来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的电脑，这才转身回他的“杂物间根据地”。
回去一看，许昭已经彻底进入了“人题合一”的境界，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勤劳的小蜜蜂。程砚坐下，打开自己那半凉的饭盒，随口提了一句：“前台那学长，叫吴衫鸿，看着人模……咳，人挺不错的，温文尔雅。”
许昭的笔尖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大概只有0.01秒，快得像是错觉。
她眼皮都没抬，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随即又一头扎进了她的数学海洋，仿佛吴衫鸿这个名字还不如一道数学题来得有吸引力。
一时间，只剩下许昭笔尖的“沙沙”协奏曲，程砚打哈欠的气声，以及王楠蓉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感。
程砚识趣地收回目光，打扰学霸是要遭天谴的！
他溜达到前台，一屁股在值班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抄起一本书——《如何讨富婆芳心》。刚翻了两页，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了旁边吴衫鸿电脑屏幕上的……动态画面？！
程砚猛地扭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那闪烁着视频画面的老旧显示器，声音都劈叉了。
“卧槽？！学长！这……这电脑……它……它能用？！” 他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就是个占地方的文物，或者顶多用来查查图书目录！合着这是个摸鱼神器？！
吴衫鸿被他这夸张的反应逗乐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温和中带着点同道中人的了然。
“当然能用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值班靠什么打发……呃，我是说，适当放松？” 他非常自然地从兜里里摸出另一只耳机，像传递接头暗号一样塞进程砚手里。
程砚接过那只带着学长体温的耳机，动作快得像怕对方反悔，迅速戴上。两个脑袋凑在小小的屏幕前，图书馆庄严的静谧瞬间被视频里某个搞笑博主的魔性笑声和激昂的bGm打破。
看着屏幕上搞怪的片段，程砚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肩膀也垮了。他一边憋着笑，一边忍不住好奇，用气声问旁边的摸鱼导师。
“学长，深藏不露啊！你来这‘圣地’多久了？” 语气里充满了对“资深摸鱼人”的敬仰。
吴衫鸿眼睛盯着屏幕，手指熟练地按着空格键暂停精彩片段，同样用气声回答，嘴角带着点追忆往昔的弧度。
“嗯……一年多了吧。我高一就进社了，当时是跟咱们社长一起来的。”
“社长？！” 程砚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瞬间肃然起敬，看吴衫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对“组织创始人”的崇拜，“元老啊！失敬失敬！” 他自动脑补了一个那个身高一米五，没什么存在感的传奇人物。
吴衫鸿神秘地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按下了播放键，屏幕上的搞笑视频继续上演。
程砚心领神会，重新投入了摸鱼的快乐海洋。两人缩在前台，戴着同一副耳机，对着小小的电脑屏幕，在图书馆神圣的知识殿堂里，偷偷摸摸地共享着一段轻松又带点小刺激的“摸鱼时光”，空气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