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一早上的时间结束了。
“你先回去，我得去考察一下。”程砚把书包甩上肩头，对身旁的许昭说，语气带着点故弄玄虚。
“考察？你要做什么？”许昭停下脚步，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不解。
“大人的事小孩别问，”程砚摆摆手，迈开步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要不，你跟我去开开眼界？”
“去哪？”许昭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跟上他的步伐。
“喏，教学楼后边，挨着宿舍楼那栋旧楼，”程砚抬下巴指了指方向，“我那个社团场地在那，得去实地勘查勘查。”
“那边？有社团？”许昭更懵了，秀气的眉毛微蹙，“我在一中待了整整三年，连只社团的猫都没见过。”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石板路上，两人穿过喧闹渐渐平息的主道，绕到教学楼后方。一栋爬了些藤蔓、显得格外安静的小楼出现在眼前。
许昭一抬头，楼门上方，三个略显斑驳的烫金大字赫然入目——图书馆。
“诶？”她惊讶地轻呼出声，纤细的手指戳了戳程砚的胳膊，“你来图书馆干什么？”
程砚盯着那三个字，表情有点垮：“地址就是这儿啊，”他撇撇嘴，拖长了调子，“‘读书社’……读书读书，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读书’啊。”语气里带着点被忽悠了的无奈。
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油墨和木头柜子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户，在磨得发亮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前台的深色木桌后，一个女生正低头专注地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程砚走过去，指节在台面上轻轻敲了敲：“你好，请问王楠蓉在吗？”
女生闻声抬头。她扎着简单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我就是。”她放下笔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程砚脸上，“你是昨天联系我的那位？”
“对对对，是我。”程砚站直了些，开门见山，“我想问问，咱这读书社，具体是做什么的？”
王楠蓉的视线扫过他和后面跟来的许昭，回答得极其简洁：“如你所见，值日。”
“值日？”程砚环顾了一下四周林立的书架和静谧的氛围，“打扫图书馆？”
“也算吧，”王楠蓉的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在陈述一条定理，“打扫是基础工作之一。主要职责是看守图书馆，也就是担任图书馆管理员。”她顿了顿，补充道，“确保这里的秩序和书籍安全。”
程砚和许昭同时一愣，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惊讶。
“图书馆管理员？”程砚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嚯！这可太威风了！” 他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坐镇一方书海的场景。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学校还有这么个专门的部门？”许昭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诧异和疑惑。她环视着这个熟悉的、却又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的空间。
王楠蓉推了下眼镜，目光重新聚焦在程砚身上，语速平稳：“具体工作包括整理书籍上架、清点库存、核查借阅记录，以及日常的秩序维护。怎么样，加入吗？”她的询问直接而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行！”程砚答得干脆利落，仿佛捡到了宝，“一般什么时候上岗？”
“回头拉你进工作群，”王楠蓉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视线自然地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许昭，“线上会议安排值日表。”她的目光在许昭那张脸蛋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没有任何波澜，像扫描一个普通条形码，随即移开，“你也加入？”
许昭能感觉到那目光的短暂和纯粹的公事公办。她点点头：“可以，我也加入。”
“好，”王楠蓉收回手机，看向两人，“还有别的事吗？或者需要我现在带你们参观一下环境？”
“没事没事，不麻烦了，”程砚连忙摆手，一副胸有成竹、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改天轮到我值日，我自己慢慢考察，一寸一寸地看！”
说完，他冲王楠蓉点点头，转身。许昭也礼貌地微笑示意。两人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重新踏入午后明亮的阳光和微暖的风里，将图书馆特有的静谧与墨香暂时关在了身后。
出了大门，程砚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被我找到了这么个宝藏社团！难怪海报就一张破纸，写得跟寻人启事似的。”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窥破天机”的得意，“要是弄的花里胡哨，呼啦啦来一堆人，那才叫麻烦！现在这样，啧，清静又实在，正合我意！”
许昭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目光扫过图书馆安静的廊柱和投在地上的光斑：“……我以前一直以为是老师在管，没想到是学生社团在打理。”
“格局！格局要打开！”程砚一只手在空中用力一挥，“以后咱们往外一说，‘湖州市第一中学图书馆管理员’——”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晰响亮，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自豪。
“啧啧啧，倍有面儿啊！这身份，这头衔，一听就透着知识分子的底蕴和管理的权威！”
许昭被他这浮夸的表演和冗长的前缀逗乐了，忍不住轻轻推了他胳膊一下，吐槽道：“你这前缀也太长了点吧？念完人家都走远了。” 她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是“你又来了”的无奈。
“啧，不懂了吧？”程砚毫不在意她的吐槽，“前缀越长，名头越响！这叫气场加持！懂不懂？就跟古时候那些官职一样，越长越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