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看着盆里的“鲜藕”眼睛有点儿直,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听了韩瑶讲半天自己家里的事,尤其提到昨天她大姑想用五毛钱买一双三接头皮鞋的事,差点儿笑出声。
“小瑶,我敢保证,往后等你钱越挣越多,来找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很多还都是实在亲戚,这些人吧,说坏也不见得就有多坏,不过是趋利避害的本性比别人表现得更直接而已。”
“算了,这课题有点儿深,不唠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别都得罪了,挫里拔大个挑两家感觉还能来往,稍稍给他们一点儿小甜头,有事儿的时候,只要不涉及你的根本利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活了两辈子的人,给一个小姑娘讲人情世故的时候,就跟一个老教授给小学生上课一样,听得“小学生”一个劲儿地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到最后,水都凉了,韩瑶才像惊醒一样喊道:“哎呀,光听你白话了,脚还没洗完呢。”
出水的“鲜藕”滴着水,在灯光下更显白嫩了。
“你别动,我来。”
陈建民按住要踩到鞋上的人,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替她擦脚。
韩瑶惊叫一声:“不行,这个可不行,我自己来!大老爷们儿不能给女的洗脚擦脚,会倒霉的。”
“哪儿来那么多说道,都是骗人的。”
陈建民不由分说抓住那双秀气的脚仔细地帮她擦起来,这也算是互相帮忙了,毕竟人家刚才可是实打实地给他洗脚了。
擦完之后,他抬头就发现韩瑶眼中有眼泪在打转儿,这倒是给他整愣了,“不是,大妹子,你这是咋地啦?”
韩瑶眼中有泪,嘴角却挂上笑容:“我从五岁就开始自己洗脚擦脚,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有人帮我擦,这不就感动得掉眼泪了吗?”
“吓我一跳,我还寻思你是不是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那要是我就喜欢让你欺负呢?”
“那我必须满足你啊。”
陈建民扔了毛巾,张牙舞爪地做出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本来是开玩笑的,结果韩瑶瞅准时机,两腿直接就圈住了他,接着往前一用力,整个人就挂到了他身上。
偏偏在这种时候,她还关心起明天的事儿:“陈叔,咱们跟老王订的合同里可没有特别具体的标准,比如说蘑菇要多大?伞开得太大的是不是要另算?”
蘑菇的伞开得太大了,实际上就是蘑菇有点儿老了,口味上会差一点儿。
当初跟王国臣订合同的时候,陈建民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合同里其实有一条写得比较隐秘,就是有关这方面的解决方案,韩瑶毕竟还是年纪小,没看出来,也不知道王国臣那老灯泡能不能看得出来。
“这事儿你不用急,等明天送到地方后,王国臣要是拿这个为难你,你就把合同里的第十二条拿出来给他看。”
韩瑶勾住了陈建民的脖子,把下巴担到他肩头上,“他不会在称上做手脚吧?”
“不会,从国营单位退休的人,没那习惯。”
解答完这个问题,陈建民才意识到韩瑶其实有点儿紧张,因为明天那二十户人家的蘑菇能不能顺利地卖出去基本上就靠她一个人。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陈建民才想起她的年纪……
“你啥都不用怕,只要记住一点就行,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儿高的顶着呢,再差能差到哪儿去?也就是你没遇到我之前那样子呗?就你这岁数,未来有无限可能,所以,啥也别怕,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你身后有我在。”
“嘻嘻,还是你最好!”
韩瑶的神情明显地放松下来了,挣扎着从陈建民身上跳到她自己睡的那铺小炕上,从炕梢的被搁子里又拿出一套被褥和枕头,紧挨着自己那一套铺开,在陈建民目瞪口呆中,转身脱了外面儿的棉袄之类的,“哧溜”一下钻进被窝里。
见陈建民还呆愣在原地,指了指身旁说:“就睡这儿吧,西屋我都没烧火,冷得很。我想体会身后有人给我撑起一片天地的感觉……”
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
陈建民知道,自己一旦应下来,就得对人家负责,问题是他现在还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心里想是一回事,行动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三下五除二,非常利索地脱得只剩下衬衣衬裤,还跑到门口拉了一下灯线。
而后摸索着回到小炕上。
你还别说,韩瑶这铺小炕热得特别匀称,整体全热了,温度还正好。闻了闻被子上的那股清香味,他嘿嘿地笑起来。
要不说吧,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啥好人,意志相当不坚定,根本就经不起任何诱惑。
这会儿屋子里一片漆黑,让他“拒腐蚀永不沾”的意志更薄弱了,也就老老实实地躺了不到两分钟,就完全解除了自己的装备。
伸手把近在咫尺的人拽进自己被窝。
还真是心有灵犀,被拽进来的人也已经跟他一样了。
可是为啥哆嗦呢?而且平时说话特别利索的人,现在连声音都在打颤:“那……那我明天,就是……提成的事儿,按啥走?”
陈建民在黑暗中咧开大嘴乐了,“按原来的百分比走呗,嫌钱多的话,挣到手了给哥分点儿。”
“不……不给……一分都不给!我……我把自己都给你……还要啥钱?”
她这是还在紧张,只不过这一次的紧张来源跟刚才不一样。
陈建民轻拍着给她吃定心丸:“别怕,我说过,天塌下来还有我在你身后顶着呢,再说,天肯定塌不下来,但你可能要……”
话语声越来越小,很快就被外面的风声淹没。
这地方就这样,开春就是风大,尤其到了夜里,刮得让人不敢出屋,房顶的电线“呜呜”地啸叫着,其间夹杂着一声痛苦的动静,很快又被风声遮盖过去。
陈建民早晨醒来的时候都快八点钟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住在韩瑶的屋子里。
身旁没人,只留下一抹幽香绕着鼻子。
看了一眼放在枕头旁的手表,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心还在怦怦跳。
这时间段韩老三该下班回来了,自己还睡在人家姑娘屋里,这特么该咋跟人家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