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彻困守南城,死战不退,已是独木难支,城头上,杨恭仁看着城下李世民诸将,又看着薛万彻,此时薛万彻的左臂吊着,他被流矢射中了,逞强上了战场,但战力大打折扣。
杨恭仁缓缓说道,“撤退吧,再打下去,将士们都要折在这里了。”
李世民的人已经几次攻上城头,都被赶了下去,不过大家知道,李世民占领洛阳是迟早的事情了。反复几次之后,薛万彻无奈,只好和杨恭仁等人撤回函谷关,函谷关和潼关根本装不下这几万人,薛万彻留下几千人守关,一路退往长安。
长安这一些天周边的狼烟就没有停过,当李世民再次占领洛阳的消息传来,长安在沉默之后又开始躁动起来。一些摇摆不定的官员又开始心思活跃起来,崔敦礼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一些官员开始拜见,向他再次靠拢,崔敦礼也不避讳,纷纷接纳。
肖继业将打听来的结果告诉赵瑞,
“公爷,到崔敦礼家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中下级官员,只是人比较多,这是名单,不过郑善果现在是尚书右仆射了,身边也聚拢了一些人,但从最近的接触来看,郑家还是以家族利益为重,关键时刻恐怕也会抛弃陛下。公爷还是要早做提防。”
这一点赵瑞有考虑,郑家支持李承道,完全是因为李承道是郑家外甥,郑家可以作为外戚攫取利益,李承道若是不能给郑家带来好处,被抛弃在所难免的。作为老牌世家大族,总是以家族利益为核心考虑的,绝不会将家族拴在一根柱子上。
既有摇摆不定的,但也有支持李承道的,当然这些人也不是支持李承道,而是支持赵瑞,这也是家族投机的一个机会,例如独孤家,别看独孤家和李渊沾亲带故的,但这时候可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李渊和杨广还是姨表亲呢,杀起杨家子弟的刀也没软过。独孤家在李渊的时候谋反过一次,被镇压下去,不至于满门遭祸,但也别想着恢复壮大了,一直处在被打压的地位。上一次独孤家、王家和赵瑞密会,其他的没有说,大家就是唠唠家常,独孤家主以调笑的口吻指责赵瑞,说家中两个女子对赵瑞的诗词十分欣赏为借口,整日茶饭不思,向赵瑞讨要说法,王家也是跟进说起家中嫡女也是如此,赵瑞此举害人不浅,家中女子不好嫁人了。
这种说法也是很明显了,赵瑞已经有了媳妇,从法理上来讲,李建成那五岁的女儿李婉顺已经是赵瑞的正牌娘子了,赵瑞再厉害,哪怕就算现在是国公,也不可能让独孤家和王家的嫡亲闺女做妾。这种事不可能宣传出去,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他们就在赌赵瑞有朝一日,若是坐上大位,那她们家的女子就算是做妾了,而是皇妃了。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主意,朝堂之上李承道就更艰难了,以前就是个木偶没有实际说话权,现在更好了,这几天朝堂上吵闹不休,裴寂不在京师,封伦作为中书令,此时也镇不住场面,更何况他内心还是向着李渊的,对于朝堂乱局说到底也不是特别想去收拾,长安越乱,对于他的打算越有利。所以竟然以年事已高为由向李承道提出辞职。
大军压境,封伦提出辞职,原因可想而知,这种场面李承道根本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坐在位置上喏喏说不出话来,只好将眼神望向赵瑞,群臣看到李承道怯懦的样子更是不屑,赵瑞冷眼旁观,
“中书令,大敌当前,您这个时候提出辞呈,是否不妥当?还请中书令以大局为重,为国朝再操劳一二。”
“赵国公,封某今年虽说只是五十九岁,但这些年操劳,早已经心力交瘁,不堪重负,最近更是感觉心慌、手足冰冷,不是封某不愿意为国效力,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按历史上的记载,的确如此,封伦就死在贞观元年,也就是明年,从这个角度出发,封伦的辞职也是没错,但现在这时机却对长安政局打击很大。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赵瑞并不担心,只要自己能击败李世民,朝堂上总是有愿意做官的人。
“既如此,赵某就不强留中书令了。
赵瑞转身向李承道施礼,陛下,中书令为国操劳日久,既已身心疲惫,请陛下体恤老臣,准许中书令致仕,颐养天年。臣建议陛下以司空筹其功劳。”
李承道点点头,“准。”
封伦拜伏在地,以头触地,又退回座位,闭目养神,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朝会了,结束后他就可以回家了。
一些官员看到这个场景,也纷纷站了出来,一时间二十几个官员跳出来要辞职,其中不乏岑文本、褚亮等人,其中官职最高的是长道县公姜謩,这些人一站出来,朝堂之上顿时交头接耳,嘈杂声一片,姜謩那是一早就跟着李渊的,岑文本等人是李世民招揽的,这些人在封伦之后集体提出辞职,本意可想而知。
但这么多人一起提出辞职,还是把李承道吓了一跳,尽管他能力欠缺,但耳濡目染,这么多人集体辞职,还是表明他这个皇帝不合格,人家都愿意辅佐他,这对李承道来讲,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将他抽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赵瑞缓缓站了起来,绕过座位,来到这二十多人跟前,朝堂众人看着赵瑞面无表情,全都屏住呼吸,看向赵瑞,不知道他该如何处理。
“诸位,在此国难当头之时,汝等集体提出辞职,是何道理?本官想问一句,汝等是辞职回乡还是投靠李世民呢?”
群臣倒是没想到赵瑞会当庭问出这话,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怎么能宣之于口?赵瑞这样赤裸裸的问话,这就等于是撕破脸了。
岑文本看了一眼众人,赵瑞一出来,一些官员就有些心虚想要退缩了,于是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一步,
“赵国公此言差矣,我只是深感自身能力不足以报效陛下,不想尸位素餐罢了,赵国公当庭问出这样话,不知何意?是要屠戮我等么?下官虽官小职微,但也不容羞辱,请赵国公收回刚才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