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峰看都未看那鼠王的尸体,一步踏出,已来到丁疏影身边,俯身将她轻轻扶起。
入手处一片冰凉柔软,却又带着令人心惊的虚弱。丁疏影双目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残留着一抹刺眼的鲜红,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更加脆弱。她后背的衣物已被撕裂,露出里面一件闪烁着微弱符文的黑色内甲——这是之前从某个变异体巢穴中找到的、具备一定防护能力的物品,此刻内甲上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凹陷,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正在被月华寒气艰难驱散的血煞之气。
若非这件内甲和她在最后关头凝聚的月华冰镜抵消了大部分伤害,鼠王那一击恐怕能直接将她的身躯撕裂。即便如此,内腑震荡,经脉受损,加上血煞之气的侵蚀,她的伤势也极其严重。
墨峰眼神冰冷,心中那股无名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翻腾。他活了千年,见惯生死,心硬如铁,早已不轻易为外物所动。但此刻,看着怀中这清冷女子为救自己而重伤濒死,那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背影,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疏影……”他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她。
他不再犹豫,立刻将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丁疏影体内。不同于之前护法时的温和引导,这一次他的灵力更加磅礴、更加直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受损的经脉,精准地护住其心脉与丹田,并开始强行驱散那些侵蚀她生机的血煞之气。
《大衍经》的灵力中正平和,却又带着熔炼万物的特性,对这类负面能量有着天然的克制。在他的全力施为下,那顽固的血煞之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同时,墨峰毫不犹豫地取出了之前珍藏的、那株灵气最足的老山参主体部分,以灵力催化,化为最精纯的生命元气,缓缓渡入丁疏影口中。
“墨兄弟,丁姑娘她……”周一刀处理完残余的变异鼠,快步走来,看到丁疏影惨白的脸色和墨峰凝重的神情,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愧疚。他恨自己刚才没能更快解决对手,替墨峰分担压力。
“无妨,有吾在,她死不了。”墨峰头也未抬,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绝对自信。只是他微微抿紧的嘴唇和专注于渡送灵力的姿态,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在他的全力救治下,丁疏影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衰败的死气已被遏制。她体内那月华般的冰系异力,在得到墨峰灵力和老山参元气的滋养后,也开始自发运转,配合着驱除残存的煞气,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时间一点点过去。仓库内寂静无声,只有墨峰灵力流转的微弱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丁疏影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时的迷茫迅速被背后的剧痛和体内的虚弱取代,但当她看清眼前之人是墨峰,感受到那源源不断渡入体内、温暖而强大的灵力时,她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安心,随即又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羞涩。
她从未与任何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墨峰揽着她的肩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冷冽与强大气息的味道。这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好点了吗?”墨峰见她醒来,心中微松,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稳。
“好……好多了。”丁疏影的声音有些虚弱,她想挣扎着坐起,却被墨峰按住。
“莫动,伤势未愈,煞气未清。”墨峰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此次,多谢。”
这声多谢,他说得郑重其事。不再是之前那种出于礼节或交易的感谢,而是真正将她这份舍身相救的情义,记在了心中。
丁疏影微微一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而深邃的眼眸,苍白的脸上竟悄悄爬上了一丝极淡的红晕。她轻轻摇头:“若非你之前多次相救与指点,我早已殒命。此乃分内之事。”她顿了顿,低声道,“只是,拖累先生了。”
“谈不上拖累。”墨峰收回渡送灵力的手,丁疏影体内的情况已暂时稳定,剩下的需要她自行调养恢复。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日后,无需如此。吾自有手段应对。”
他是在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他不愿再看到她因自己而受伤。
丁疏影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心中微暖,却并未点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开始自行调息。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不会更改。
墨峰看着她闭目调息的侧脸,那清冷中带着一丝倔强的轮廓,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这份情义,有些沉重,却也让他那颗千年冰封的魔心,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
他站起身,对一旁焦急等待的周一刀道:“她已无性命之忧,但需静养数日。清理此地,我们暂时在此落脚。”
“好!好!”周一刀见丁疏影醒来,大大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开始麻利地清理仓库,寻找合适的休息地点。
墨峰则走到那鼠王的尸体旁,取出其晶核。这颗晶核呈暗红色,能量狂暴而混乱,对他用处不大,但其中蕴含的血煞之气,或许可以用来进一步淬炼大衍真魔体的抗性。
他收起晶核,目光再次落回静坐调息的丁疏影身上。
经此一事,有些东西,已然不同。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羁绊似乎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