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湖的晚风携带着水汽轻拂过湖面，此时，吕树正协助洛雨辰将最后一个背包稳妥地塞入商务车的后备厢。
夕阳将水面染成一片金红，洛雨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雨嫣预订的酒店配有温泉，到了可以先泡个澡，缓解一下疲劳。”
吕树低声回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不远处——
袁亮拓那群道元班的学生正围着一位中年男子窃窃私语，男生手腕上的金表在余晖的映照下闪烁得格外刺眼。
他忽然想起袖袋里那几块沉甸甸的灵石，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雨辰，我和小鱼得晚点走，有几件私事要处理。”他伸手拉住正准备拉车门的洛雨辰，把声音压得极低。
洛雨辰微微挑起眉头，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急事？”
“回头再跟你说。”吕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时瞥见吕小鱼正蹲在路边逗弄小凶许，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发梢在风中乱舞。
“小鱼，走了。”
待洛雨辰的车融入车流，吕树这才蹲到吕小鱼身旁，指向袁亮拓那伙人：“跟着他们，就能找到黑市。”
吕小鱼仰头望着他，双眸闪烁如嵌满星辰：“他们刚才对那位叔叔说老地方见，可那叔叔身上毫无灵气，平凡得就像菜市场里卖猪肉的。”
“普通人才最可疑。” 吕树随手扯下一片草叶，叼在嘴里。
“天罗地网盯修行者比盯贼还紧，一个普通人能知道黑市？多半是个幌子。”
话虽这么说，他脚却已经动了 —— 袁亮拓他们正往停车场走，领头的男生还回头瞥了眼四周，帽檐压得极低，倒像是做贼。
袁亮拓他们开的是辆黑色大奔商务，车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吕树拉着吕小鱼钻进路边一辆共享单车，车链 “咔嗒” 响了声，引得商务车后座有人探头看了眼。
“他们家境挺不错的嘛。” 吕小鱼踩着脚踏板，马尾辫甩动得更加欢快。
“背包鼓鼓的，估计装了不少现金。”
“之前听他们提及，一颗灵石一万。” 吕树蹬着自行车紧随其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嘲讽的意味。
“怕不是来给黑市送钱的。”
商务车在曲折的道路上穿行，最终驶入了一片别墅区，铁艺大门上那对铜环被擦拭得熠熠生辉。
袁亮拓等人进去时，门岗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显然是熟客。
吕树将单车停放在街角的树荫下，目光落在那栋被爬山虎覆盖的别墅上，突然间忆起某事，随即轻抚手指上的乾坤戒——
这东西一出洛城就变成了普通的戒指，连定位信号都发送不出去，覆盖范围最多也只有洛城的三倍大小，在青州完全派不上用场。
“用魂魄吧。”吕小鱼突然说道，指尖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小影子，宛如一团灵动飘逸的雾气。
“我的魂魄能跟五公里内的东西连上，夜里藏着还没人看见。”
小凶许听到这话，立刻“吱吱”叫着钻进吕树的怀里，小爪子紧紧扒住他的袖口，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之前吕树本打算让它留下盯梢，此刻小家伙急得直跺脚，宛如被抢了糖的孩子般焦躁。
吕树被它逗得笑出声来，轻轻揉了揉它的毛发，温和地说道：“行了，就让魂魄去吧。”
等小凶许安生下来，魂魄已经飘到别墅二楼窗台上，像片树叶似的贴在玻璃上。
吕小鱼闭着眼，过了会儿睁眼说：“他们在数钱，说今晚争取拿下三颗灵石，还说那老板上次坑了张超，这次得带家伙。”
“带家伙？”
吕树轻蔑地一笑，“他们那点力气，连菜刀都嫌沉。”
深夜十二点的青州老巷，连路灯都昏昏欲睡。
袁亮拓他们果然出门了，四个人都换了黑衣服，帽子压到眉骨，口罩把半张脸都遮住，走路踮着脚，活像四只偷油的耗子。
吕树牵着吕小鱼跟在后面，小姑娘脚步轻得像猫，只有偶尔踩到碎玻璃，才会 “嘘” 一声捂住嘴。
拐进第三条巷口时，吕树忽然停住了。
巷子对面的老槐树下，停着辆灰扑扑的捷达。
车灯灭着，发动机也听不见声，但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像根细线，顺着夜风缠过来 —— 至少是 d 级。
“有情况。” 他按住吕小鱼的肩膀，示意她别动。
自己则揣着手，慢悠悠晃到捷达旁边，指关节在车窗上敲了敲。
车窗降下条缝，露出双极亮的眼睛。“什么事？” 声音客气，但尾音里的警惕像淬了冰。
“大哥，问个时间。” 吕树笑得一脸无害。
“十二点四十二。” 对方说完就想升窗。
吕树却在这时收到条系统提示：【来自天罗地网成员的负面情绪值 + 110】。
他心里门儿清了。
还没等他后退，吕小鱼已经跑了过来。
小姑娘不知从哪摸出张纸条，“啪” 地贴在车窗上，歪歪扭扭写着 “没表没手机”。等对方疑惑地看过来，她 “唰” 地揭下纸条，脆生生说：“现在十二点四十四了。”
车窗里的人似乎愣了下，紧接着，吕树的脑海里炸开串提示：【负面情绪值 + 666】。
“走了。” 吕树拉着快要笑出声的吕小鱼，迅速钻进巷子深处。
“天罗地网的人，看来这黑市是他们默许的。”
吕小鱼边跑边笑：“他刚才脸都憋红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狗。”
黑市藏在旧文玩市场的地下一层。
揭开一块镌刻着“奇石馆”字样的青石板，一股混合着檀香、铜锈及汗味的气息迎面袭来。
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把摊位上的 “法器” 照得忽明忽暗 ——
有摊主举着块破铜镜吆喝：“灵气复苏那晚自己发光的，能辟邪！”
旁边摊的老头更绝，摆着串塑料珠子：“摸过能强身健体，昨天有个老太太摸完当场劈了个叉！”
吕树看得直乐，路过个挂着 “五光十色法器” 招牌的摊子时，忍不住多嘴：“老板，你这堆玩意儿拿去开迪厅，比在这忽悠人强。”
摊主瞪他一眼，没敢接话。
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为“正规”的文玩店，木门上悬挂着一块已经褪色的“聚宝阁”牌匾。
老板是个光头的中年胖子，见有人进来，眼皮都未抬一下，懒洋洋地问道：“买什么？”
“卖东西。” 吕树往柜台前一靠。
胖子终于抬起头，从抽屉里摸索出一个核桃大小的木球，轻轻推到面前：“捏碎了再说。”
吕树指尖捻着那枚木球，只微微一用力，便听得 “啪” 的一声轻响，木球应声化为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一旁的胖子瞳孔微缩，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走到门边，将卷帘门往上拉了半截，露出一道缝隙，才转过身问：“你打算要多少？”
“你这灵石，开个价吧。” 吕树没接他的话，反倒抛出个问题。
“一颗十八万。” 胖子搓着双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拿捏。
吕树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老板，你这价码，可比拦路抢劫还狠呐。”
老板脸上装作不快，梗着脖子道：“我卖的难道就只是块灵石？这分明是能照亮前路的机缘！”
吕树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挑眉反问：“您这是说上瘾了？能不能说点实在的。”
“就十八万！” 老板语气斩钉截铁，那神态像是在宣告，这价格绝无商量的余地。
他正等着吕树讨价还价，没承想对方忽然一脸严肃，义正词严地开口：“这个价格不对！”
老板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难道这能改变命运的机缘，还不值十八万？”
“你并未理解我的意思。” 吕树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想说的是，你卖的价格太便宜了，刚刚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你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钱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几张纸，哪能比得上前途和时间金贵？”
“肯定不能啊！老板你卖十八万，那绝对是亏了！”
吕树这番话，让老板直接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试探着小声问：“那…… 二十万？”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莫非是哪家纨绔子弟？世间竟还有嫌弃价格低廉之人？
吕树当即点头，一脸认同：“二十万这个价，才算公平合理！”
老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接话：“那……”
没等他说完，吕树便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不瞒您说，我这儿也有一颗价值二十万的机缘，正想卖给老板你呢……”
老板：“？？？”
“来自张国华的负面情绪值，+666！”
搞了半天，这小子是来卖灵石的？！自己刚才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简直是演给瞎子看了！
这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张国华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胸口憋得发闷，暗自腹诽：自己这到底是碰上了个什么路数的家伙，演起戏来比他还厉害？！
但眼下确实有需求，价格自然不能按二十万来算。
老板定了定神，斟酌着说道：“其实吧，所谓的机缘和时间，也没那么值钱……”
这话一出口，简直是在狠狠打自己的脸，想想都觉得心累，可事到如今，面子哪有银子重要？为了钱，脸暂时可以先搁一边。
“来自张国华的负面情绪值，+275！”
吕树脸上依旧挂着乐呵呵的笑容：“那还是按十八万来？”
老板脸色一黑，没好气地说：“最多十万！现在市场价就是这个数，你卖给我，我还得再加价转手，这生意风险不小，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你说是吧？”
最终以十一万元的价格成交。
吕树将厚厚的现金一一点数后塞进背包，耳边传来胖子的嘟囔声：“如今的年轻人，精明得跟猴子似的……”
黑市最里头的摊位前，蹲着个戴斗笠的男人。
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葫芦口系着一圈已经发黑的红绳，看上去颇有几分岁月的痕迹。
吕树经过时，那男人突然抬起头，斗笠下传来沙哑的声音：“这位兄弟，不妨看看？这是祖传的紫金葫芦。”
吕树的脚步突然停住——他感受到这人身上有微弱的灵气波动，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显然是一位未被天罗地网收录的散修。
“有什么用？”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葫芦，感觉冰凉刺骨。
“呼唤人名，有所回应。” 男人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你看……”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葫芦喊：“岳云鹏！”
葫芦突然闪烁了一下，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光芒，在地面上轻轻打了个旋。
吕树微微挑起眉头，接过葫芦试着轻唤：“于谦！”
没反应。
“郭德纲！”
还是没反应。
他正感到困惑，体内星图突然轻轻旋转了一下，仿佛在压制着某种力量。
男人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语无伦次地结巴道：“不、不可能…… 它平时都会有反应的……”
“需要多少灵石？” 吕树突然问道。
男人微微一愣，紧咬着牙关，沉声说道：“五颗灵石。”
“四颗。” 吕树取出四枚灵石，轻轻推至对面。
“卖不卖？”
男人凝视着灵石良久，眼神中充满了对救命稻草般的渴望，最终缓缓点头：“卖。”
等离开黑市后，吕小鱼才靠近问道：“这葫芦看起来笨拙，有什么用途？”
吕树刚欲开口，却见袁亮拓那一行人从对面巷口走了出来，个个神情沮丧，垂头丧气。
他突然兴起，对着走在最前面的袁亮拓大声喊道：“袁亮拓！”
紫铜葫芦“嗡”地一声亮起，袁亮拓仿佛被人猛地拉了一把，迅速扭头望向这边，动作过于急促，脖子“咔”地发出一声脆响。
男生疼得龇牙咧嘴，问道：“谁在喊我？”
吕树强忍着笑意，转而向他身旁的女生大声喊道：“袁莉！”
女生同样迅速扭头，马尾辫犹如鞭子般甩动，随即因疼痛捂住脖子，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吕小鱼看得连连拍大腿，惊叹道：“这葫芦是用来让人扭头闪避的吗？”
吕树掂了掂手里的葫芦，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虽然跟传说里 “喊名就收进去” 的紫金红葫芦差了十万八千里，倒也算个稀罕物。
他回想起刚才那位散修紧张的神情，不禁叹了口气——毕竟，这总比被不懂事的人买去胡乱使用要好得多。
若有人对着正在驾驶的司机大喊名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夜风拂过巷口，携带着远处夜市烤串的诱人香气。
吕树将葫芦塞入吕小鱼的背包，轻抚她的头顶，温和地说：“走吧，回酒店去，温泉恐怕已经凉了。”
吕小鱼轻声“嗯”了一下，突然拽紧他的袖子，指着天边初升的月牙儿，兴奋地说：“吕树，你看那月亮，是不是很像小凶许偷偷藏起来的瓜子？”
小凶许仿佛听懂了，从吕树的口袋里探出头来，对着月亮“吱吱”叫唤，随即又闹起情绪来。
“来自小凶许的负面情绪值+1，+1，+1”
吕树带着笑意，轻轻将它揪出，揣入怀中，随后步伐轻盈地融入了青州那幽深的夜色之中，背包里的现金硌得腰生疼，沉甸甸的，仿佛揣了一袋闪烁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