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小巷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卷着墙根的枯叶打在赵昊脸上，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张磊的跟班已经堵住了牛车的前后去路，两人都是练气1层的修为，虽不算顶尖，但对付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绰绰有余，此刻正狞笑着摩拳擦掌，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赵建国猛地从车辕上站起，原本佝偻的背脊瞬间挺直了几分，他将赵昊护在身后，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车板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张少爷，昊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给您赔个不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孩子的话您别往心里去，要打要罚，冲我来。”
“哟，这是想替儿子出头？”张磊嗤笑一声，目光在赵建国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一个赶牛车的凡人，也配跟我谈条件？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让你们父子俩今天都爬着出这条巷？”
赵昊死死咬着牙，伸手抓住父亲的衣角。他清楚父亲的底细，只是青阳城最普通的杂货铺老板，年轻时也曾想过修仙，却因测出杂灵根被宗门拒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踏上修炼之路。父亲的修为停留在练气0层巅峰，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根本不是张磊的对手。
“爸，咱们走，别跟他一般见识。”赵昊拉着父亲的胳膊，想把他往牛车里带。他知道张磊是故意挑衅，就算真的打起来，自己和父亲也讨不到好，只会更难堪。
“想走？没那么容易！”张磊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赵昊的衣领，“刚才在广场上让你躲过去了，现在没人护着你，我看你还怎么装孙子！”
就在这时，赵建国突然往前一步，将赵昊死死护在身后，粗糙的手掌悄然按在了腰间系着的一个旧布囊上。下一秒，他身上竟散发出一丝微弱却凝实的灵气波动——那是他年轻时偶然得到的一枚护心符，能短暂激发一丝灵气护体，本是留给妻子应急的，此刻却成了护子的底气。“张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张家在青阳城立足靠的是门风，若是传出去说嫡系子弟堵着凡人父子欺辱，怕是会让其他家族笑话吧？”
张磊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凡人居然能散发出灵气波动，虽然微弱得可怜，但也绝非寻常凡人能做到。他犹豫了片刻，想到父亲平日里反复叮嘱的“莫要因小失大，坏了家族声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今天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你。”张磊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了赵昊一眼，“但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说完，他带着两个跟班，悻悻地转身离开了小巷，临走时还故意踹飞了墙角的一块砖头，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直到张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赵建国才松了口气，身上的灵气波动瞬间消散，背脊又恢复了之前的佝偻。“昊儿，你没事吧？没吓着吧？”他转过身，伸手想去擦赵昊脸上的灰尘，眼神里满是关切。
“爸，我没事。”赵昊别过脸，强忍着眼泪，“您刚才……”
“是你爷爷留下的一枚护心符，能临时激发出一丝灵气，刚才也是急糊涂了才敢拿出来。”赵建国解开布囊，露出里面一枚刻着模糊纹路的木符，符身已经泛黑，显然是用了很多年，“这符就剩最后一次效力了，以后……再也护不住你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力的落寞，“若不是爸没本事，也不至于让你受这种委屈。昊儿，对不起。”
“爸，跟您没关系，是我自己没用。”赵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怕父亲看到自己的脆弱，转身爬上牛车，“爸，我想回学校一趟，有些东西落在宿舍了，晚点自己回家。”
赵建国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路上小心点，有事就去杂货铺找我。”他重新坐上牛车，挥动鞭子，牛车缓缓驶离了小巷，留下赵昊一个人站在原地。
赵昊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着。青阳城修仙高中的校园很大，除了教学区和宿舍区，还有一片占地数十亩的竹林，那是他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每当学习压力大或者心情烦躁时，他都会来这里静坐，听着竹叶沙沙的声响，心情就会平静许多。
此刻的竹林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赵昊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双手抱膝，将脸埋在膝盖里。白天测试广场上的嘲讽声、张磊的鄙夷眼神、父亲佝偻的背影，像电影般在脑海里不断回放，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躺在床上，虚弱地拉着他的手说：“昊儿，将来一定要成为强大的修士，这样就能治好妈妈的病了。”那时他用力点头，把这句话当成了自己的毕生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晚上熬夜修炼基础吐纳法，就算累得倒头就睡，也从没有过丝毫懈怠。
父亲为了让他能进入修仙高中，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厚着脸皮去求了不少人。杂货铺的生意本就不好，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地忙活，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就已经白了大半。他还记得父亲送他去学校那天，拍着他的肩膀说：“昊儿，爸没本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可现在，他却用“无灵根适配”这五个字，给了父母所有的期盼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不仅治不好母亲的病，甚至连自己都成了别人口中的“废物”，成了父亲的累赘。
“为什么……”赵昊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哽咽，“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他一拳砸在旁边的竹子上，竹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落下几片竹叶，而他的拳头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张磊戏谑的声音：“我就说这废物肯定躲在这里哭鼻子，果然没猜错。”
赵昊猛地抬起头，看到张磊带着两个跟班走进了竹林，三人呈扇形将他包围起来。显然，张磊刚才根本就没走，而是一直在暗处盯着他，就是想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张磊，你到底想怎么样？”赵昊站起身，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警惕。他知道自己不是张磊的对手，但就算是输，他也不想输得太狼狈。
“怎么样？”张磊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然是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在修仙高中，不是光靠努力就能立足的，没有天赋，没有灵根，就该有废物的自觉。”
旁边的跟班也跟着起哄：“磊哥说得对，这种废物就该好好收拾一顿，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我看你还是乖乖认错，给磊哥磕三个响头，说不定磊哥心情好，就放过你了。”
赵昊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张磊。他的脑海里闪过父亲佝偻的背影、母亲虚弱的脸庞，一股倔强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就算没有灵根，他也有自己的尊严，绝不会向张磊这种人低头。
“哟，还挺硬气？”张磊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说着，抬起手，就朝着赵昊的脸上扇了过去。
赵昊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张磊的巴掌落空，结结实实打在了旁边的毛竹上。“啪”的一声脆响，碗口粗的竹身直接弯成了弓状，竹节处甚至裂开了细密的纹路，竹叶簌簌落下——练气3层修士的肉身力量，果然远超凡人。
“还敢躲？”张磊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这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居然还敢反抗，“给我抓住他！”
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朝着赵昊扑了过来。他们虽然只是练气1层，但对付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赵昊想要躲闪，却被其中一个跟班抓住了胳膊，另一个跟班趁机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赵昊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蜷缩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放弃，用尽全力挣扎，一口咬在抓住自己胳膊的跟班手上。那跟班吃痛，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妈的，这废物还敢咬人！”被咬伤的跟班怒不可遏，一拳砸在赵昊的背上。赵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竹林深处倒去。
竹林深处，恰好堆放着几台备用的灵根检测仪。这些仪器和测试广场上的玄铁仪器款式相同，只是机身布满划痕，顶端测灵石边缘还有细微裂纹——上周测试时曾因灵气过载出过故障，才被当作备用设备搁置在这里。赵昊的后背重重撞在其中一台检测仪的测灵石上，“哐当”一声巨响，仪器底座在地面拖出半尺，机身灵纹被震得明暗闪烁。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台受损检测仪表面的淡金色灵纹突然亮起，原本模糊的纹路竟在震波刺激下变得清晰，顶端有裂纹的测灵石更是爆发出耀眼的蓝光。更令人震惊的是，测灵石中逸散出的不是寻常的杂色灵气，而是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淡蓝色灵气，像有生命般顺着赵昊后背的伤口钻了进去——那里正是刚才被跟班砸中的地方，破损的皮肤成了灵气涌入的通道。
“这是怎么回事？”张磊和两个跟班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满是震惊。他们从未见过灵根检测仪会出现这种情况，更别说主动释放灵气了。
赵昊也愣住了，他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眉心涌入体内，原本腹部和背部的疼痛竟缓解了不少。但紧接着，一股剧烈的头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他的脑袋，让他忍不住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磊哥，这……这废物该不会是中邪了吧？”一个跟班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
张磊也有些心虚，他虽然嚣张跋扈，但也知道修仙界有很多诡异的事情。这台备用检测仪突然发光，还主动给赵昊输送灵气，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他犹豫了片刻，对着两个跟班说道：“走，先离开这里，看看情况再说。”
三人不敢多留，快步离开了竹林。竹林里只剩下赵昊一个人，他蹲在地上，头痛越来越剧烈，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片模糊的光影。渐渐地，那些光影汇聚成了一串淡蓝色的数据流，悬浮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着。
赵昊强忍着头痛，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那些数据流。但数据流移动得太快，他根本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隐约看到“灵根”“灵气”“纯度”等几个零散的字眼。
不知过了多久，头痛渐渐缓解，那些淡蓝色的数据流也慢慢消失了。赵昊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清凉的气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昊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疑惑。他站起身，走到那台备用检测仪前，仔细观察起来。检测仪已经恢复了原样，表面的灵纹重新变得磨损不堪，测灵石也失去了光泽，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仿佛刚才的发光只是一场梦。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测灵石。和测试广场上的仪器一样，测灵石冰凉刺骨，没有任何反应。赵昊又尝试着将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息运转到掌心，按在测灵石上，检测仪依旧毫无动静。
“难道真的是我太疼了，产生幻觉了？”赵昊皱起眉头，心里充满了疑惑。但眉心残留的清凉气息和刚才那剧烈的头痛，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摇了摇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免得再遇到张磊等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校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竹林，就看到李梦瑶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张纸巾，脸上满是担忧。看到赵昊出来，她立刻快步走了过来：“赵昊，你没事吧？我刚才看到张磊他们从竹林里出来，脸色不太好，就担心你出事。”
赵昊看着李梦瑶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暖玉，驱散了大半因屈辱和绝望带来的寒意。他接过纸巾，指尖触到对方递来的温热触感，慌忙低下头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没事，真的谢谢你。”
“你脸上还有伤，肯定是他们欺负你了。”李梦瑶看着他嘴角的淤青，皱起了眉头，“我去找张磊理论！”
“别去了。”赵昊拉住她，摇了摇头，“就算你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他更针对我。”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给李梦瑶带来麻烦。
李梦瑶看着赵昊眼底未散的红血丝和嘴角淤青，心里一阵疼惜。她知道赵昊的骄傲，寻常安慰只会让他更窘迫。沉默片刻后，她从袖中摸出一个莹白的小玉瓶，瓶身刻着细小的兰草纹，递过去时特意拧开一点塞子，露出一丝清冽的药香：“这是我娘炼的清灵丹磨成的药膏，治外伤最有效，还能安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拿着吧——总不能带着伤上课，让王夫子担心。”
赵昊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了，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他知道李家的家传药膏有多珍贵，绝非普通修士能得到的。
“拿着吧，就当是同学之间的帮助。”李梦瑶把药膏塞进他手里，语气坚定，“快点回去擦药，好好休息一下。灵根测试的事情别太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说完，李梦瑶转身离开了。赵昊看着手里的小玉瓶，又看了看李梦瑶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握紧了小玉瓶，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没有灵根，他也不能放弃，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修仙之路。
回到宿舍时，其他室友都不在，应该是去庆祝自己测出了合格的灵根。赵昊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拿出李梦瑶给的疗伤药膏，轻轻涂抹在嘴角的淤青和背上的伤口上。药膏刚一涂上，就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竹林里的场景。那股淡蓝色的灵气、剧烈的头痛、还有那些诡异的数据流，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要再次看到那些数据流，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突然又闪过一串淡蓝色的数据流，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他这次看清了其中的几个字：“宿主：赵昊，灵根：无，灵气纯度：0.1%……”
赵昊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刚才真的看到了！那不是幻觉！他立刻坐起身，集中全部精神，想要再次召唤出那些数据流。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都再也没有出现任何东西。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次看到那些数据流？”赵昊皱起眉头，心里充满了期待。他隐隐觉得，那些数据流可能就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是他在“无灵根”的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数据流的残影。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爬上床沿，赵昊猛地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本卷边的《基础吐纳法》。这书他翻了不下百遍，书页上满是他标注的笔记。他盘膝坐好，按照书中记载的“引气入体”法门，尝试将体内那股微弱到几乎不可查的气息运转起来——这是他半年来每天都做的事，从未成功过。
当那股微弱气息顺着经脉运转到掌心劳宫穴时，眼前突然炸开一片淡蓝色光晕。数据流如同潮水般涌来，缓缓展开成一个半透明的悬浮面板，上面的字迹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赵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板上的内容，呼吸都停滞了——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无灵根”封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