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着客栈屋顶上的两人。江寒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何季蓉身上,何季蓉随即往他怀里更紧地依偎过去。
何季蓉轻叹一声:“江郎,你说人活在这世上,怎么总有这么多烦心事呢?”
江寒的目光投向远方:“是啊,我也曾经问过自己。但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明白什么?”何季蓉抬头看他。
“我们能把控的,只有当下的自己。别人怎么想,我们管不了。未来可以期待,但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否则……”江寒顿了一下,“真的可能会后悔。”
何季蓉看着他:“那你……后悔过吗?”
江寒伸手,轻轻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捋顺,声音低沉了些:“说遗憾更贴切吧。那时候太年轻,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意,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时间弥补。可谁知道,错过一次,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何季蓉张了张嘴,想问那错过的是谁,可看他神色暗淡,话到嘴边终究没问,转而问道:“是过去的事了……那现在呢?”
江寒低下头,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现在?现在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让过去的遗憾重演。所以这一次,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何季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口一热,想笑,可泪水却先一步涌上了眼眶。
江寒用指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珠,也觉话题沉重,便岔开了话题:“你对这家客栈这么熟?怎么知道怎么爬上这房顶的?”
“嗯,”何季蓉收拾了下情绪,轻声道,“大概十四五岁吧,有次跟爹吵得凶了,就偷偷跟着商队溜出去。那时商队里的老郑叔和徐掌柜交情很深,怕我出事,常把我留在这儿托徐掌柜照顾。久而久之,就发现了这个地方,闷了、累了,就爬上来吹吹风,看看月亮。”
“难怪过了这么多年,路还记得这么清楚。”江寒感叹。
“是啊,”何季蓉也望向远处的夜色,“时间过得多快,太多人和事都变了样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说:“今天听徐掌柜说,我二哥之前路过这里,向他支借了几万贯钱,到现在还没还上。”
江寒吃了一惊:“这么多钱?!”
何季蓉点点头:“是啊,之前二哥的信里,从来没提过这事,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按理说,李家正在用兵之际,需要粮饷也是常事。但这笔钱数目也不算特别巨大,怎么就……”她语气里带着困惑。
江寒沉吟一下,问道:“之前你们何家不是有一批货被劫了么?查到什么了么?”
何季蓉沮丧地摇摇头:“起初怀疑家里出了内鬼,可查了一圈,也没什么实在头绪。就因为这堆事,搅得我心里乱糟糟的。商会里的叔伯长辈们,催问得又急。”
“蓉儿,先别想这么多了。”江寒轻声安慰。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安——最近桩桩件件的事,似乎透着股不寻常的气息,可一时又理不清头绪。他很想直接说:别管这些糟心事了,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但他终究没说出口。何季蓉和他不同,她是真正扎根在这片土地的人,有着亲族、家业、责任,是他这个异世来客所没有的牵绊。
他轻轻拍了拍何季蓉的肩膀:“回去吧,好好歇一觉。暂时把这些放下,说不定走着走着,路就通了。”
何季蓉点点头。两人从屋顶下来,走到她的房门前。江寒刚想告辞,何季蓉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眼中带着一丝脆弱和恳求:“今晚……别走了,陪着我吧。”
江寒没有拒绝。于是,这一晚,何季蓉就这样紧紧依偎在江寒身边。在这个飘摇乱世的夜晚,在他身侧,她终于卸下了些许心防,沉沉入梦,这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