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云灵郡城寂静的街巷上。远处主街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此处的空气凝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洛白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望向阴影中的马车。车帘微动,云瑶郡主在那位白发老妪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她依旧轻纱遮面,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美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有失落,有期盼,还有一丝决然。
那位老妪则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强者特有的隐晦波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在洛白身后那几个追踪者可能藏匿的方向略微停留。
“郡主殿下。”洛白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他心中念头飞转,城主府在此刻拦住他,目的不言而喻,定然是为了那“生命礼赞”。只是不知对方是打算强夺,还是另有所图。
“公子。”云瑶的声音透过轻纱传来,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高贵,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冒昧拦下公子,还请见谅。”
“郡主有事不妨直说。”洛白直接切入主题,他感知到身后的“尾巴”正在悄悄靠近,显然不愿在此地过多纠缠。
云瑶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动,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妪。老妪会意,袖袍微不可察地一拂,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悄然笼罩,隔绝了内外声音和普通魂力的探查。这是一种颇为高明的隔绝结界。
“公子快人快语,那云瑶便直言了。”云瑶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洛白,“云瑶想与公子做一笔交易,关乎公子刚刚拍得的‘生命礼赞’。”
果然。洛白心中暗道,神色不变:“哦?郡主也对此物感兴趣?可惜,此物对在下亦有大用,恐怕……”
“公子误会了。”云瑶打断道,语气带着一丝苦涩,“云瑶并非想要强夺公子之物。而是……想请求公子,若能割爱,城主府愿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城主府拿得出来。若公子不愿割爱……云瑶只求,若将来某日,公子使用此物时,若有富余……能否……能否匀出一丝,救我母亲性命?”
说到最后,云瑶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那双美眸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充满了哀伤与恳求。她身边的老妪也面露悲戚之色,低声道:“郡主……”
洛白心中一动。救母?他回想起拍卖时云瑶郡主异常的激动和势在必得,原来是为了救治母亲。这让他对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观感略有改变。至少,这份孝心是真的。
“令堂是……”洛白问道。
“家母,便是云灵郡上一任郡主,十年前因修炼一门禁忌秘术遭反噬,疗伤期间被人下毒,身中奇毒‘幽冥蚀魂引’,魂魄受损,生机不断流逝,如今已……已油尽灯枯,仅凭府中秘宝吊住最后一口气息。”云瑶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生命礼赞蕴含最纯粹的生命精气和滋养神魂之力,是唯一可能化解此毒、续命延魂的希望。我寻遍名医,访遍古籍,才知此物或许有效……本以为此次……”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后的那一丝微弱的期盼,全都寄托在了洛白身上。
幽冥蚀魂引?洛白眉头微蹙,他似乎在某种古老记载中见过这个名字,是一种极为阴毒霸道的魂毒,中者魂魄会如同被冥火灼烧般缓慢消散,痛苦无比,几乎无解。难怪城主府愿意倾尽所有,甚至连七品灵树都拿了出来。
“郡主孝心可嘉,令人动容。”洛白沉吟片刻,缓缓道,“不过,生命礼赞虽好,但其功效是否足以化解‘幽冥蚀魂引’,在下并无把握。而且,此物于我,亦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关乎自身道途,暂时无法相让。”
云瑶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娇躯晃了晃,若非老妪扶着,几乎站立不稳。
“但是,”洛白话锋一转,“若将来我真能使用此物,并且确有富余,而令堂的情况又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看在郡主一片孝心,匀出一丝相助,也非不可商量之事。”
峰回路转!云瑶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洛白,美眸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公子此言当真?”
“某虽非君子,但言出必践。”洛白点了点头。他并非滥好人,但也不是铁石心肠。生命礼赞分量远远不止一滴,而且他也想好了先救人为先,毕竟云瑶郡主待他很好。
更何况,救治一位前任郡主,这因果牵扯或许不小,但若能成功,带来的潜在益处也可能超乎想象。当然,前提是确保自身安全和核心利益。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云瑶激动得声音发颤,竟是朝着洛白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她身边的老妪也面露感激之色,对着洛白郑重抱拳:“老身代夫人,谢过公子仁义!”
“郡主不必多礼,此事尚是未知之数。”洛白侧身避开,平静道,“当务之急,是郡主需尽力维持令堂生机,等待时机。”
“云瑶明白!”云瑶重重点头,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紫色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祥云图案,中间是一个小小的“云”字。“此乃我城主府的信物云灵佩,凭此玉佩,公子可在云灵郡城内得到城主府力所能及的帮助,也可随时联系到我。若公子有任何需要,或……或将来有了决定,都可凭此物到城主府寻我。”
洛白接过玉佩,触手温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独特的灵气印记。他没有推辞,将其收起。“好,我收下了。”
达成初步意向,气氛缓和了不少。云瑶看着洛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道:“洛公子,你今日拿出通天境内核,已惊动四方。此刻暗中窥视之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亡命之徒。公子虽实力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还需万分小心。若不嫌弃,可随我一同返回城主府暂避风头?”
洛白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郡主好意,不过不必了。在下自有去处。”去城主府固然安全,但也意味着行踪完全暴露,而且会被打上城主府的标签,这并非他愿。他更习惯独自应对,灵活机动。
云瑶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求,只是再次叮嘱:“那公子务必小心。”
“我晓得。”洛白点头。
“既如此,云瑶不便久留,以免给公子带来更多麻烦。告辞。”云瑶也是个果决之人,再次道谢后,便在老妪的护卫下重新登上马车。那老妪撤去结界,马车缓缓启动,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洛白站在原地,魂力感知中,那几道追踪的气息因为结界的阻隔刚才有些躁动,此刻见结界消失,又立刻蛰伏下来,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等待着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