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的抽痛尚未平息,唇边的血迹也未干涸,墨渊的“惩罚”已如同无形的阴影,笼罩而下。
他没有斥责,没有暴力,甚至不再多看云棠一眼。只是当云棠试图如往常般,运转功法缓解识海伤痛时,却发现周身灵气凝滞如铁,她如同被隔绝在无形的壁垒之中,再也无法汲取分毫。
更让她心惊的是,体内那原本温顺流淌的、夹杂着他冰冷剑意的灵力,此刻却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金属,开始自行运转、压缩、提纯,速度远超她所能掌控的极限。经脉再次传来熟悉的胀痛感,甚至比灵力失控时更加尖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强行将她那点微末修为,向着某个既定的形态锻造。
是他!
他在隔空操控她的灵力!将她当作一件没有意志的胚料,随心所欲地锻打!
云棠咬紧牙关,试图抵抗,试图重新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她那点神识在墨渊浩瀚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便被碾碎、同化,反而加剧了灵力熔铸的痛苦。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自己的灵力被一点点剥离杂质,变得更加精纯,也更加……冰冷,更加贴近他的本质。丹田处那丝原本沉寂的印记,此刻也如同被点燃的引信,散发出灼热与冰寒交织的异样感,引导着、或者说,胁迫着灵力的流转方向。
这是一种比肉体惩罚更加残酷的惩戒。他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的力量源于他,也终将归于他。连她反抗的念头本身,都会成为他用来锻造她的工具。
【警告!宿主灵力正被高维力量强制提纯同化,同化速率提升300%!精神同化风险急剧升高!】
系统的警报尖锐刺耳,却无法提供任何实质帮助。
云棠蜷缩在冰榻上,汗水浸透了华美的衣裙,身体因剧烈的痛苦而微微痉挛。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唯有那双向来空洞麻木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当灵力的强制熔铸暂告一段落,云棠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虚脱地瘫软在榻上时,墨渊终于再次将目光投向她。
他抬手,在空中再次勾勒出那面水镜。
只是这一次,水镜并未映照出他们的身影,而是呈现出一片迷蒙的、不断变幻的景象。时而是一片燃烧的荒原,时而是一座崩塌的仙宫,时而是万剑悬空的绝地……景象光怪陆离,却无一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此乃‘万象镜界’,”墨渊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如同在介绍一件寻常物什,“内蕴三千虚景,皆为本座剑意所化。”
他指尖轻点,水镜波纹荡漾,其中一幅冰川崩塌、寒潮汹涌的景象被骤然拉近,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能透过镜面,直接冻结灵魂。
“自今日起,你便入此镜界历练。每日需在其中滞留两个时辰,承受剑意洗礼,直至心神与剑意相合,能自如穿梭其间为止。”
云棠瞳孔骤缩!
入镜界历练?承受剑意洗礼?这与将她直接投入炼狱有何区别?以她如今的修为和状态,进入这由他绝对掌控的、充满毁灭意象的镜界,无异于自杀!
“不……”她下意识地抗拒,声音嘶哑。
墨渊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刀:“或者,你更愿继续方才的‘熔铸’?”
云棠瞬间噤声。方才那灵力被强行锻造的痛苦,她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见她屈服,墨渊不再多言,袖袍一挥。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自水镜中传来,云棠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已然置身于那片冰川崩塌的恐怖景象之中!
彻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比悬剑崖顶冰冷千百倍!巨大的冰棱如同利剑般从头顶坠落,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冰裂深渊,呼啸的寒风裹挟着破碎的冰屑,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着她的肌肤与神魂!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墨渊的毁灭性剑意,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识都在发出哀鸣!
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只能在这由他心念所化的绝境中,挣扎,承受,直到他规定的时限结束。
两个时辰,漫长得如同永恒。
当云棠终于被一股力量强行拽出镜界,摔回冰冷的玄冰榻上时,她已近乎失去意识。华美的衣裙破碎不堪,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细密的、被冰屑风刃切割出的血痕,神魂震荡,识海如同被冻结后又强行敲碎,剧痛难当。
墨渊依旧坐在蒲团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手,一缕温和的仙元渡入她体内,修复着她体表的伤痕,滋养着她受损的神魂。
痛苦在温暖的仙元抚慰下缓缓消退,极致的舒适再次与极致的痛苦交织。
云棠瘫在榻上,眼神涣散,连恨意都仿佛被那镜界中的严寒冻结。
然而,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界,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感应,如同星火,在她近乎死寂的识海中一闪而过。
在方才那冰川镜界中,当一道尤其庞大的毁灭剑意掠过她身旁时,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抹去刻痕那道剑气同源,却又微妙不同的波动频率?
是错觉吗?
是因为痛苦而产生的幻觉吗?
她不知道。
但这丝微弱的感应,却像一颗种子,落入了她冰封的心田。
熔铸很痛苦,镜界很可怕。
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感知,还能思考……
或许,在这绝对掌控的熔炉与镜界之中,她也能找到,只属于她的,那一丝……裂痕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