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的霉味裹着铁锈腥气在喉头打转,赵铭派来的刀手们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鬣狗,在混凝土裂缝里追踪着林辰的足迹。他们的脚步声碾过碎玻璃,在潮湿的墙面上撞出细碎的回响,而林辰的耳膜里却回荡着更清晰的声音——那是刀手们尚未出口的咒骂,是扳机扣动前喉结的滚动,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闷响。读心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杀意都过滤成刺目的红光,在他视网膜上灼出焦痕。
左边第三个垃圾箱后面。林辰的舌尖抵住上颚,声音轻得像片落叶。他故意踩碎一个空酒瓶,玻璃渣飞溅的脆响让追踪者们瞬间绷紧神经。当第一个黑影从阴影里扑出时,他早已借着墙根的消防栓跃上二楼阳台,金属管道在掌心留下冰凉的刻痕。下方传来刀锋劈空的闷响,有人用方言骂了句脏话,那声音里的慌乱比刀刃更锋利。
林辰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间穿梭,像在弹奏一架布满杀机的钢琴。每个转角都藏着预知的音符,每扇半开的铁门后都是等待验证的预言。他故意将追踪者引向那条熟悉的斜坡——路面裂着蛛网状的纹路,两侧的梧桐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枝桠间漏下的月光碎成银色的刀片。二十年前,就是在这里,一辆失控的卡车碾碎了他父母的呼吸;二十年后,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弧线,命运正等着用仇敌的血来重写结局。
他往码头跑了!刀手们的呼喊带着喘息,却不知自己正踩着林辰布下的节拍。当为首的壮汉冲上斜坡时,林辰突然从阴影里现身,月光在他背后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壮汉的刀锋劈来时,他只是侧身避开,任由那寒光擦着鼻尖掠过——这一刀的轨迹,他在三分钟前就已从对方紊乱的心跳里读出。
你们不该来这儿。林辰的声音像从冰层下渗出的寒流。他盯着壮汉手腕上的刺青,那是赵铭手下的标记,也是二十年前卡车司机脖颈上同样的图腾。读心术突然涌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穿太阳穴,他看见血色漫过记忆的堤坝:母亲最后的呼救,父亲被压在变形的车门下,还有那个司机脖颈上跳动的刺青,在雨夜里泛着青黑的光。
壮汉的刀再次袭来,这次林辰没有躲。他伸手握住刀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珠顺着钢刃滚落,在地面砸出暗红的斑点。有些伤口,他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要等仇敌的血来洗。刀手们的包围圈在缩小,但他们的脚步已经乱了——林辰的瞳孔里燃着某种比夜色更深的火焰,让他们想起老家祠堂里供奉的判官像。
斜坡尽头,那辆锈迹斑斑的卡车依然停在原地,像头蛰伏的野兽。林辰突然笑了,笑声惊起一群夜鸟,翅膀扑棱棱地划破天际。他记得父母葬礼那天,雨也是这样下着,殡仪馆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而赵铭站在人群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刺青。现在,该轮到那刺青的主人听听铁门的声音了。
当第一个刀手冲到卡车旁时,林辰已经绕到驾驶室。他拧动钥匙的瞬间,二十年前的场景在脑海里炸开:刹车失灵的尖叫,玻璃碎裂的轰鸣,还有父母最后的那声。但这次,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油门轰响的刹那,读心术突然变得清澈如水——他看见所有刀手惊恐的表情,听见他们心脏停跳的瞬间,就像听见二十年前自己那声未出口的哭喊。
卡车冲下斜坡时,月光将一切染成银白色。林辰闭上眼,让记忆与现实重叠。当金属撞击的巨响传来时,他闻到血的味道,新鲜的,滚烫的,带着铁锈的腥甜。这味道冲散了二十年积压的腐臭,像一场迟到的雨,洗尽了所有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