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包间的门被准时推开。
李婉晴和唐宁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李婉晴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疲惫,唐宁则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师兄,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还选这么个地方,跟出家似的。”唐宁一坐下就嚷嚷道。
李婉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给郑勤跃和自己倒了杯茶,目光里带着一丝探寻。
郑勤跃看着他们两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决定,从cEo的位置上退下来。”
“什么?!”唐宁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他猛地站了起来,“师兄你疯了?!公司刚拿到投资,正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你退什么退?”
李婉晴虽然没有说话,但握着茶杯的手指瞬间收紧,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坐下,唐宁。”郑勤跃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听我说完。”
他看着唐宁,又看了看李婉晴,将昨晚饭局上发生的一切,和今天与万先生的谈话,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从马悦在外败坏他名声,到他对公司未来发展的担忧。
“……所以,我不能让公司的未来,被我自己的家事绑架。我不能再让马悦成为悬在公司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最后说道,“万先生同意了我的方案,我会退居幕后,担任顾问,直到新的cEo完全接手。但在这之前,公司内部,需要你们俩来稳住。”
包间里一片死寂。
唐宁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个女人……她怎么敢!师兄,你跟我说,我去……”
“坐下。”郑勤跃再次打断他,“这不是冲动能解决的问题。我现在需要的是你们的理智,不是义气。”
他转向李婉晴,语气里带着歉意:“婉晴,我知道你委屈。之前她打你那巴掌,我一直记着。后来你一个人扛着两个部门,辛苦你了。这次过渡期,人事和行政,还得靠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帮我盯紧了,不能让公司内部出任何乱子。”
李婉晴一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当听到郑勤跃的托付时,她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郑总,”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对不起,我可能……也要走了。”
“什么?”这次轮到郑勤跃和唐宁同时愣住了。
李婉晴抬起头,眼眶是红的,但眼神却异常平静。“郑总,您要退出,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其实,我早就想离职了。之前查账风波,公司人心惶惶,我硬撑着,是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您添乱。可现在,新的融资也进来了,新的cEo也要来了,一切都在走上正轨,我觉得……是时候了。”
她看着郑勤跃,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您知道吗?我每天在公司,都觉得身份很尴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您一手提拔的。现在因为您太太的问题,导致您要退出,我如果再待下去,好像真的成了那个……导致您婚姻问题的‘红颜祸首’一样。我不想背这个锅,更不想成为别人闲话的焦点。”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郑勤跃的心里。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事会给这个女孩带来如此大的压力。
“而且……”李婉晴的语气弱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郑总,我承认,我能力有限。一个人扛着人事和行政两个部门,我真的撑不住了。最近这种高压的状态,我快受不了了。我没什么野心,不想在事业上做多大成就,我只想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按时下班,过自己的生活。”
她顿了顿,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所以,既然您都要退居幕后了,我想,我也该走了。新的cEo来了,肯定会带来自己的人事和财务主管,我正好可以交接。明天……我就可以开始办离职手续。”
整个包间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唐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一向沉稳坚韧的李婉晴,内心竟然已经疲惫到了这个地步。
郑勤跃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却眼神清澈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愧疚。他连自己的公司都保不住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必须留下,陪他一起渡过难关?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认同:“我明白了。婉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家事连累了你。”
他顿了顿,郑重地说道:“我尊重你的决定。明天,我会跟万先生说,让他尽快安排人来和你交接工作。你放心,所有的离职补偿,公司一定会给你最高标准。”
李婉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迅速擦掉,站起身,对着郑勤跃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的理解,郑总。将来……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义不容辞。”
郑勤跃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点了点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亲手建立的核心团队,就要开始散局了。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