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们要永远记住，我大明边境的安宁。”
“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更不是靠经书教化出来的！”
“而是靠我们千千万万的将士，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当——
下课的钟声悠悠响起。
可下面的人却一个个坐得笔直，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
“三哥，再讲一个呗！”
“是啊是啊，就再讲一个！”
“孔圣人打架的故事，我们还想听！”
年纪小的朱桢和朱椿等人已经忍不住嚷嚷起来。
就连一向沉稳的朱棣，此刻也是一脸的期待。
这前所未见的一幕，让宋濂嘴巴微微张开。
他教了一辈子书，何曾见过这群小祖宗对下课如此抗拒？
朱棡看着这群弟弟侄子，心里也有些好笑。
他清了清嗓子，抬手虚按。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好学，三哥就再多说一句。”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脸色铁青的方孝孺身上。
“其实孔圣人不止会单打独斗？”
“《左传》哀公十一年有载。”
“齐国伐鲁，孔圣人当时身为鲁国大司寇，是怎么做的？”
朱棡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他亲率鲁师，‘帅右师以从’，与齐师战于郊外！”
“不仅如此，他还派遣弟子冉求率领左师，两路并进大破齐军！”
“这说明什么？”
他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堂。
“说明我们的孔圣人，不仅个人武力值爆表，还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军事统帅！”
朱棡说完，再次看向方孝孺。
“方博士，我可有说错？”
方孝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左传》的记载白纸黑字，他就算想反驳，也无从下口。
他只能死死攥着袖中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钟声彻底落下，皇子皇孙们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国子监外，一顶顶华丽的轿子早已等候多时。
宫女太监们侍立在旁，见到皇子皇孙们出来，纷纷躬身行礼。
朱棡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朱雄英，那小家伙正拼命朝他挥手。
他笑着走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三叔！”
朱雄英搂着他的脖子，兴奋得小脸通红。
“你今天讲得太好了！”
“那个‘物理’，我记住了！”
“以后谁要是不跟我讲道理，我就用‘物理’说服他！”
童言无忌的话语，让朱棡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有前途！”
他抱着朱雄英，走到一位仪态端庄的妇人面前。
正是太子妃常氏。
“大嫂。”
朱棡微微躬身行礼。
“三弟辛苦了。”
常氏温和地笑了笑，眼中带着感激。
她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位三叔。
“雄英，快下来，别累着你三叔。”
“不累！”
朱雄英紧紧抱着朱棡的脖子不肯松手。
“三叔力气大着呢！”
朱棡笑着将朱雄英交到常氏手中。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身旁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
太子侧妃，吕氏。
对于这位心高气傲的吕侧妃，朱棡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这位吕氏仗着自己父亲是礼部尚书吕本，又生下了朱允炆。
在东宫眼高于顶，连正妃常氏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吕氏察觉到了朱棡的冷淡，秀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划过恼怒。
一个武夫亲王，神气什么。
“母妃，母妃！”
朱雄英一回到常氏怀里，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今天的收获。
“三叔说，孔圣人会打架，力气特别大！”
“三叔还说，对付坏人不能只讲道理，要用‘物理’！”
常氏耐心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是吗？那雄英以后可要好好跟你三叔学本事。”
“嗯！”
朱雄英用力点头。
而一旁的吕氏，眉头却越皱越紧。
什么物理？简直是胡说八道！
她拉过自己的儿子朱允炆，眼神里带着警告。
回到东宫的寝殿，遣散了所有下人后，吕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还有些懵懂的朱允炆，语气变得严厉。
“允炆，你给娘记住。”
“今天你三叔在国子监说的话，全都是歪理邪说，一个字都不许信！”
朱允炆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可是……母亲，三叔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
吕氏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他一个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懂什么圣人教化？”
“那是粗鄙之人才会信奉的蛮横之道！”
“你是皇孙，未来是要辅佐君父的，怎么能学这种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允炆，你和朱雄英不一样。”
“你外公是当朝尚书，你天生就该是知书达理的君子。”
“从明天起，娘就让你外公亲自来教你读书，教你真正的圣人之道。”
吕氏的眼中闪烁着光，声音压得极低。
“那种舞刀弄枪的粗活，让朱雄英他们去做就好了。”
“我们的路，在朝堂，在文武百官的心里。”
朱允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了。”
看到儿子顺从的模样，吕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远处的天空。
太子朱标身体孱弱，常氏又只是个武将之女，毫无根基。
只要自己的父亲吕本在朝中运作得当。
那么，未来这大明的天下，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还未可知。
“母亲，孩儿日后也要成为外公那样学富五车的大儒。”
朱允炆仰着小脸，眼神里满是孺慕之情。
吕氏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顶。
“好，允炆有志气。”
她的目光幽深，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她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这大明天下最尊贵的人。
吕氏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已经开始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
奉天殿内。
朱元璋处理完手头的奏折，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他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蒋珑。
“说说吧，咱那三儿子，今天在国子监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蒋珑躬身，神色有些古怪。
“回陛下，燕王殿下今日在国子监，把五经博士方孝孺给说哭了。”
“啥？”
朱元璋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孝孺哭了？”
“是。”
蒋珑硬着头皮继续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