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灯无法照亮所有被遗忘的角落,比如这片位于老工业区边缘、即将被拆除的筒子楼群。空气中弥漫着贫穷、绝望和一种……仿佛能吸走所有希望与活力的异常气息。求救电话是社区一位老主任打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担忧。
“不是普通的困难户问题,”老主任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是‘不对劲’!住在这里的人,最近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不是生病,就是倒霉透顶,好好的工作说没就没,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也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消失……”
更诡异的是,这种“厄运”仿佛会传染。连进来做动员工作的社工和维修工,回去后都会萎靡好几天,破财免灾都算轻的。有人声称在深夜的楼道里,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破烂不堪、浑身散发着霉味的模糊影子,挨家挨户地“敲门”,凡是被它“光顾”过的人家,第二天必定会更倒霉一分。
“那影子……它不伤人,就是让你穷,让你绝望!”老主任的声音带着恐惧,“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拆迁,这里的人就先垮了!”
江凌雪和江景辞站在筒子楼那布满小广告和污渍的入口前。与以往任何一次任务都不同,这里没有冲天的怨气,没有血腥的煞气,只有一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一切的“贫瘠”与“衰败”之感。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而沉重,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令人沮丧的味道。
江凌雪手中的罗盘指针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耗尽了所有力度的方式蠕动着,最终软绵绵地垂落,失去了方向。这里的能量场,并非强烈的攻击性,而是一种领域性的、无处不在的剥夺。
“是‘穷鬼’……”江凌雪蹙紧眉头,感受着那股让她自身灵力运转都微微滞涩的异常力场,“并非厉鬼,而是一种代表着‘极端贫困’与‘绝望运数’的规则类邪祟。它无形无质,更像是一种诅咒的聚合体,依附于极贫之地,缓慢汲取区域内生灵的‘财气’、‘运气’乃至‘生机’,将其拖入永恒的匮乏与绝望。非常……棘手。”
她说着,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灵力,试图驱散那股令人不适的衰败感。自从夜叉事件后,她发现自己对能量的感知和操控似乎变得更加敏锐和精细,仿佛某种瓶颈被打破了。甚至……在她极度专注时,眼底会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金芒,能让她看穿一些能量的本质流动。这是她未曾对任何人言说的变化,一种悄然觉醒的“金手指”。
她看向身旁的江景辞。哥哥肩膀上的伤还未痊愈,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和……清醒。那场与夜叉的生死搏杀和之后得知林诗语惨状的双重冲击,仿佛将他从那种麻木的绝望中彻底炸醒了。他不再沉溺于自毁的情绪,而是将所有的悔恨与痛苦都化作了某种冰冷的、务实的行动力。他依旧沉默,但沉默之下,是亟待寻找出口的岩浆。
“能找到核心吗?”江景辞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手术刀般的冷静。他不再问“危不危险”,而是直接询问“如何解决”。
江凌雪凝神,尝试调动那新生的感知能力。她闭上眼,摒弃杂念,将精神力缓缓铺开。渐渐地,在她“眼”中,原本灰暗破败的筒子楼区域,被一层稀薄却无处不在的、如同灰色雾霭般的衰败能量所笼罩。而在楼群最深处、那股灰雾最浓郁的地方,她隐约“看”到了一个不断扭曲、收缩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能量核心——那里是穷鬼的源头!
“在那边!最里面那栋楼的底层!”江凌雪猛地睁开眼,眼底金芒一闪而逝,指向一个方向。
江景辞没有丝毫犹豫,迈步便向那片更加阴暗、衰败的区域走去。他的步伐沉稳,不再是之前那种飘忽的死寂,而是带着一种踏碎荆棘的决心。
两人深入筒子楼群,越往里走,那股令人窒息的贫瘠感就越发浓重。墙壁上的霉斑仿佛活了过来,在缓缓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旧钞票腐烂和眼泪混合的酸涩气味。一些住户透过门缝投来麻木而警惕的目光,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早已被生活榨干了最后一丝希望。
就在他们靠近目标那栋楼时,一个佝偻、模糊、穿着破烂衣衫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道尽头。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浓缩了的“贫穷”与“厄运”的象征。它似乎察觉到了闯入者,尤其是江凌雪身上那与这片衰败格格不入的、隐约带着破邪气息的能量。
它没有攻击,只是缓缓地、如同扩散的瘟疫般,朝着他们“飘”了过来。它所过之处,连墙壁上剥落的墙皮都仿佛加速了腐朽的过程。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彻底匮乏和绝望的恐惧,悄然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