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那股清冷的木质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蒋南孙牢牢包裹。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擂鼓一般,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他。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林楚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欲,却比任何露骨的眼神都更具侵略性,仿佛能轻易地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看透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蒋南孙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终于,林楚的唇动了。
他没有吻下来。
他只是用唇瓣,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从眼角到唇边,留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印记。
然后,他退开了。
那股将她笼罩的压迫感瞬间消失,蒋南孙却感觉自己像是溺水的人,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
“现在,”林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举动只是一个幻觉,“我们来谈谈你的‘债务’。”
蒋南孙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用钱来还。”林-楚走到画廊中央那张巨大的工作台前,拿起一支画笔,在指尖转了转,“我要你用你的才华来还。”
“才华?”
“这个画廊,我交给你了。”林楚将画笔插回笔筒,“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我……我不能……”
“听我说完。”林楚打断她,“我给你一年时间,用你的眼光,你的专业,让这个画廊的价值,翻一倍。”
蒋南孙瞪大了眼睛。
翻一倍?
这里面任何一幅画的价值,都是她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更别提整个画廊。
“这不可能!”她脱口而出。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楚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我相信你的能力,蒋小姐。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不靠家里,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吗?”
“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蛊惑:“还是说,你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来偿还这笔‘债务’?”
蒋南孙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我接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
“很好。”林楚满意地点了点头,“画廊的所有运营资金,我会让安迪那边拨给你。人事、财务,你都有绝对的自主权。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每个月,我要看到盈利报告。”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电梯。
“林先生!”蒋南孙在他身后叫住他。
林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这笔钱,我还是会还给您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林楚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意味。
“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还得起再说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蒋南孙站在空旷而华丽的画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重如千斤的产权文件。
她低头,看着上面“蒋南孙”三个字,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唇瓣擦过时,那若有似-无的触感。
滚烫。
***
第二天,朱锁锁看着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来上班的蒋南孙,吓了一跳。
“我的天,南孙,你昨晚是去挖矿了还是被鬼压床了?”
蒋南孙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比那还可怕。”
“怎么了?”朱锁-锁搬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一脸八卦,“快跟我说说,你昨天跟林总出去,到底发生什么了?”
蒋南孙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闺蜜。
“锁锁,他……他送了我一个画廊。”
“噗——”朱锁锁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你说什么?画廊?!”她尖叫道。
“嗯。”蒋南孙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朱锁锁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她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一个坐拥莫奈、梵高真迹的顶层私人画廊,就这么……送人了?
她知道林楚有钱,也知道他对女人大方。
可这也太大方了吧?!
“所以,”朱锁-锁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他让你用一年时间,把画廊的价值翻一倍,来抵那五百万的债?”
“是八百三十二万。”蒋南孙纠正道,“他把我爸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朱锁锁倒吸一口凉气。
她看着蒋南孙,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南孙,你老实告诉我,”她凑过去,压低了声音,“你跟林总……是不是已经……”
“没有!”蒋南孙的脸瞬间红透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朱锁锁一脸不信。
“真的!”蒋南孙急了,“他就是……就是亲了我一下脸……”
“亲脸了?!”朱锁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时候?怎么亲的?”
蒋南孙被她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行了行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朱锁-锁摆摆手,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林楚这个男人,太会了!
他这根本不是在追女人,他这是在攻城略地!
先用雷霆手段解决你的燃眉之急,让你欠下天大的人情债,把你逼到无路可退。
然后再给你画一个巨大的饼,一个你根本无法拒绝的、实现自我价值的梦想。
金钱、权力、梦想,他把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了你面前。
这谁顶得住?
朱锁锁看着自己这个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闺蜜,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担忧。
“南孙,我得提醒你。”她严肃起来,“林楚这个男人,很危险。你别陷进去了。”
“我知道。”蒋南孙点点头,眼神却有些迷茫,“可是锁锁,他懂我。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句话,让朱锁锁沉默了。
是啊,一个懂你的男人,比什么都致命。
就在这时,蒋南孙的办公桌内线电话响了。
“蒋总监,楼下前台说,有一位自称是您之前画廊的同事,想见您。”
“同事?”蒋南孙愣了一下,“我没有同事啊。”
“她说她叫莉莉安,是‘星空画廊’的艺术顾问。”
星空画廊?
蒋南孙想起来了,那是林楚送给她的那个画廊的名字。
“让她上来吧。”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蒋总监,您好。我是莉莉安,之前一直在为林先生打理画廊。”
“你好。”蒋南孙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
“这是画廊最近一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和运营报告。”莉莉安将一份文件递给她,“林先生交代,以后画廊的所有事务,都由您全权负责。我这边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蒋南孙接过文件,翻开看了几页,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朱锁锁凑过来。
“画廊……上个季度亏损了三百万。”蒋南孙的声音有些沉。
“亏损?”莉莉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蒋总监,艺术品投资嘛,有赚有赔很正常。而且林先生也从不在意这些……”
“他在意不在意,是他的事。”蒋南孙打断她,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现在,画廊是我的。我不能让它亏钱。”
她合上文件,看着莉莉安。
“明天上午十点,召集画廊所有员工开会。我要知道,这三百万,到底亏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