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七班的郭班长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拉着成才走到人稍少点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恳求:“成才,你看……你跟许三多是老乡,又是一个车皮拉来的,关系最铁。
能不能……帮咱班去说道说道?咱不敢指望跟三班似的当宝贝疙瘩捧着,就求他等下指导的时候,嘴下稍微……留点情,别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就行。
你看,这几天咱班吃饭,每顿饭加餐的肉罐头和饼干,可都紧着你先来,大家伙儿都记着你的好呢,这个忙,你说啥也得帮帮。”
七班的兵们也悄悄围了过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成才,眼神里写满了“求生欲”。
一个年轻战士小声嘟囔:“成才哥,要是许尖兵能不那么凶,俺……俺保证往死里练,绝不偷懒!”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批判,太丢人了
成才看着战友们这副“惨状”,心里也确实有点不落忍。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行,班长,你们别急,我去跟三多说说看。”
他转身朝着许三多走去。这时,许三多刚帮史今细致地调整完起跑时的预备姿势,脸上还带着对史今特有的那种温和。
一抬眼看见成才过来,许三多立刻露出真诚的笑容:“成才,你咋过来了?你们七班不是排在后面吗?”
“三多,有个事儿……”成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郭班长和班里战友的意思委婉地转达了一下,最后补充道,“其实也不是要求特殊照顾,就是……大家觉得压力有点大,你能不能……稍微温和点?别吓着他们。”他也没想到三多现在的话,真的他都有点扛不住。
许三多一听,立刻爽快点头,脸上甚至带着点“这算什么事”的表情:“哦,这个啊,没问题!成才你放心,等会儿指导你们七班的时候,我肯定注意方式方法,好好说。”
然而,没人知道,许三多心里正打着另一个小算盘。他看着成才,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世成才每次面对队长时那种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样子。
队长其实挺欣赏成才的,有时想跟他多聊几句,结果成才一紧张,对话就陷入尴尬。
许三多心想:这次刚好是个机会,我模仿队长那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关切,偶尔还有点“黏糊”的说话方式,提前给成才哥做做“脱敏治疗”,等他习惯了这种调调,以后跟队长相处起来,肯定就没那么别扭了。
想到这儿,许三多脸上露出一种努力模仿的、略显过分的“温和”。他伸手拍了拍成才的肩膀,刻意把声线放软,模仿着记忆里袁朗那种带着点磁性又有点懒洋洋的腔调:
“成才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肯定好好跟七班的战友们沟通,绝对不会让他们感觉到压力的。你要是不放心,等会儿你们班训练的时候,你也在一旁看着点,要是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合适,或者语气重了,你随时给我递个眼色,我立马调整,好不好?”
成才被许三多这突如其来的、过分柔软的语调和拍肩膀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他总觉得眼前的三多有点怪怪的,这语气、这神态,不像他熟悉的那个三多,这是谁啊?
可具体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能带着点困惑点点头:“行……行吧,那我先回去跟班长说一声,让他和大家安心。”
看着成才带着几分疑虑走远的背影,许三多偷偷抿嘴笑了——计划通!等帮成才哥成功“脱敏”,以后他和队长就能顺畅交流了,到时候小队出任务,配合肯定更默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和谐美好的画面。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刻意模仿的“温和”,对于即将接受指导的七班来说,可能比直接的“毒舌”更让他们心里没底。
而站在远处的高城,看着许三多对成才那异常“亲切”的举动,摸着下巴,眼神里又闪过一丝玩味和好奇,嘀咕道:“这小子,又憋什么坏呢?对史今和伍六一好理解,对成才也这么‘特别’?”
风卷着戈壁滩上的沙砾,打在作训服上噼啪作响。
壕沟边缘的虚土被无数双胶鞋踩得支离破碎,旁边那面两米多高的木板墙,绿色的漆皮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角铁骨架,无声诉说着训练的艰苦。
七班的战士们在起点线后站成一列,个个神情紧绷。许三多刚从六班那边过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史今递过自己的水壶,许三多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清水顺着嘴角滑落,混着沙尘。“谢谢班长。”他声音带着喝水后的湿润。
史今顺手用袖子替许三多擦了擦脸颊上的沙土,指尖触到那皮肤,比他这个老兵粗糙的手感要细腻些,心里不禁嘀咕:这小子拿啥擦脸的?赶明儿自己也去弄点。
许三多虽然喝着水,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牢牢锁在七班即将出发的战士身上,连风掀起他自己的衣角都没能让他分神片刻。
“预备——跑!”
第一个冲出去的是今年新兵里拔尖的王鹏。小伙子劲头足,冲到壕沟前,想也没想,左腿一蹬就要跨过去。结果脚刚沾到对岸松软的虚土,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坐进沟里,狼狈地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摔倒。
“王鹏!”许三多的声音不算大,甚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壕沟标准宽一米五,你右腿力量足,应该右腿先蹬实这边岸沿,把身体送出去,左腿再顺势往前探,找硬地落脚——你刚才左腿迈早了,力没发全,脚够不着硬土,下次冲得快了,非一头栽进去不可!”
王鹏爬起来,依言试了试,右腿稳稳蹬住沟沿,发力,身体前送,左腿轻松踏在对岸坚实的土地上,果然稳当无比。他回头,带着感激和佩服喊道:“明白了!谢许尖兵!”
接着是老兵李响。过矮墙时,他习惯性地用手掌一拍墙沿就想借力翻过,结果手一滑,没抓牢,腰侧结结实实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疼得他龇了龇牙。
许三多往前挪了半步,手指虚点矮墙边缘:“李响,手往右上角挪两指宽,抓那个有棱角的地方,不是用手掌拍!掌心有汗容易滑,你这一滑,全身的重量就得靠腰硬扛,明天早上起床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