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茶凉了第三回。
马库斯盯着议会大厅中央的全息沙盘，第七区边缘新出现的黑色区域正在缓慢扩张，像一滴墨水在清水里晕染。三天前的地震不仅造成了物质层面的破坏，更在神经网络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损失报告。赵岩的机械义眼频繁切换焦距，显示出罕见的焦虑，十二栋共生建筑失去活性，三百余人暂时性记忆混乱，最严重的是...
林萱的响应延迟了4.7秒。马库斯接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后颈的神经接口。那里现在纹着一圈极细的茉莉花纹，是红城居民与新系统连接的新标识。
沙盘突然闪烁，黑色区域边缘亮起几个红点。技术员惊呼：检测到异常数据包！这不是系统生成的！
马库斯俯身查看，那些数据结构的编码方式让他后背发凉——是Ω协议的变体，但比莫里斯使用的版本更古老、更原始。
有人在反向入侵我们的网络。他猛地转向赵岩，这不是意外地震，是定向攻击！
一阵奇异的茉莉香气突然充满大厅。全息沙盘上的红点被绿色光晕包裹，林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马库斯，来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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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茉莉园的夜晚比别处更明亮。那些半有机半晶体的枝条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绿光，树干内部可见的神经网络此刻正高频脉动。马库斯将手掌贴在树皮上，立刻被拉入一个共享视野——
他同时看到：
红城地下三百米处的量子光纤正被某种黑色丝状物侵蚀；
第七区幼儿园里，小雨在睡梦中皱眉，她的神经接口闪烁着异常红光；
更远处，无人区废弃的旧时代卫星站突然恢复了供电...
视野急速收缩，聚焦到卫星站内部一个培养舱上。舱体上的标识让马库斯如坠冰窟：
【Ω原型体·意识备份舱】
不可能...马库斯的手从树干上弹开，系统初创期的备份应该全被清除了！
茉莉树的花朵突然全部转向东南方。树下的土壤隆起，形成一组立体地形图——正是卫星站及其周边区域。三个光点正在接近培养舱，他们后颈的神经接口闪着金色微光。
「莫里斯的追随者。」林萱的声音直接从马库斯的神经接口响起，带着轻微的电子杂音，「他们找到了最初的。」
马库斯突然明白黑色区域的本质——那是原始Ω系统试图复苏的迹象。更可怕的是，如果那些狂热分子激活了培养舱里的意识备份...
会有两个林萱。他脱口而出。
树干表面浮现出复杂的量子纠缠图示，林萱的解释直接投射进他的视觉中枢：「备份舱里是七年前刚完成意识扫描的我，没有后续记忆，更没有经历系统进化。如果她被唤醒...」
图示突然变成红色预警信号：两个相同量子态的会在神经网络中产生致命冲突，导致整个红城系统崩溃。
马库斯已经拔出脉冲枪：我马上组织突击队。
「来不及。」茉莉树的枝条突然缠绕住他的手腕，树皮表面渗出带着荧光的花蜜，在空中凝结成一把奇特的钥匙形状，「需要你单独前往。」
钥匙落入马库斯掌心，融化进皮肤。他的神经接口突然灼热，眼前浮现出只有他能看到的导航路径——一条穿过红城地下管道的捷径。
为什么不直接封锁卫星站？马库斯检查着武器。
树下的光影组成一个苦涩的微笑：「因为那部分代码...来自最初的我。」
马库斯愣住。他明白了林萱无法直接对抗原始备份的原因——那相当于自我抹杀。
小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马库斯先生，带上这个。小女孩抱着一个金属盒，里面是那只机械鸟，萱姐姐说它记得所有事情。
机械鸟的眼睛亮起，投影出一段马库斯从未见过的记忆：年轻的林萱在备份协议上签字，眼神决绝。画面角落，莫里斯偷偷修改了某个参数...
原来如此。马库斯将机械鸟装进口袋，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临行前，他最后抚摸茉莉树干：如果我带回那个...
整棵树剧烈摇晃，花瓣如雨落下，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花园里容不下两棵同样的树】
马库斯点点头，转身没入夜色。在他身后，茉莉树的根系在土壤深处疯狂生长，向着卫星站方向延伸。而在全城各个角落，神经接口上的茉莉花纹同时亮起，沉睡中的居民们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茉莉园里，中央有棵发光的树正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