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低语，在死寂的舰桥内，透着兴奋与狂热。
格外刺耳。
月神和李青玄的视线，瞬间钉在了林渊的身上。
如果说刚才，他们只是怀疑这个男人在吸收本源进化液时，神魂出了点细微的岔子。
那么现在，他们几乎可以确定。
这家伙，疯了。
“饕餮盛宴？”
月神的声音，因无法置信而变得尖锐。
她一个箭步冲到林渊面前，那根晶莹剔透的纤细手指，几乎要戳到他脸上那该死的平静。
“你看清楚那是什么！”
她指着主控屏幕上那片已经彻底化为血色的三维星图。
那上面，每一个疯狂闪烁的红色光点，都代表着一艘武装到牙齿的星际战舰，一头择人而噬的钢铁巨兽。
数万个光点汇聚在一起，构成了一片令人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死亡星云。
“钢铁兄弟会！异形虫群！猩红海盗团！”
“这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把我们连船带骨头嚼碎了吞下去！”
“现在，他们全都来了！几万艘战舰！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我们这星舰扔进去，也扛不住！”
月神越说，气息越是不稳。
那张因进化而更显清冷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焦灼与惊骇的扭曲神情。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无法压抑那份源自灵魂的战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盛宴！”
“我们就是那盘菜！不！我们连菜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大佬们上菜前，用来擦手的一块湿纸巾！”
喊出这句话后，月神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失态了？
她可是太阴神族的转生者。
可自从和这个叫林渊的男人在一起后，她那套维持了无数岁月的准则，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面对这个男人的疯狂，吐槽，似乎成了她维持理智的唯一方式。
这见鬼的自我修养。
然而，面对月神的质问，林渊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月神那近乎崩溃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冷静。”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月神的肩膀上。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那有些失控的情绪，如同被注入了一汪冰泉，缓缓平复。
“生意，才刚刚开始。”
“又来？”
月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
“你还抱着你那套见鬼的生意经？我们的资产马上就要被清零，连人带船一起变成宇宙尘埃了！”
“不，你不懂。”
林渊摇头。
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烈焰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那片血红的星图，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名为贪婪的光芒。
“月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幽灵’要把这么多穷凶极恶的势力，全都引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问题，让月神一愣。
“为什么？因为它是个喜欢看热闹的疯子？”
“不。”
林渊否定了这个猜测。
“‘幽灵’的目的，想找到那枚‘世界之种’。”
“但是，这个国中国太大了，光靠它自己，或者它麾下那十几个东躲西藏的任务执行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它需要帮手。”
“一群免费的，甚至会为了帮它寻宝而自相残杀的……苦力。”
林渊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森然。
“眼前这些人，就是‘幽灵’找来的苦力。而现在，这群苦力，已经开始为了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宝藏，提前内斗起来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圈出了几个正在爆发出璀璨能量光华的区域。
那里，炮火与能量护盾的光芒交相辉映，如同节日里燃放的死亡烟花。
“你看，战争已经开始了。”
“而战争，意味着混乱。”
“混乱，则意味着……我们的机遇。”
一直沉默的李青玄，此刻那双通透的剑眸，骤然亮起。
他似乎，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疯狂念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
林渊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
“黄雀，太被动了。”
“我们要做……秃鹫。”
“在那些自以为是的猛虎与豺狼，为了争夺猎物而厮杀到两败俱伤，精疲力竭之时……”
“我们，将悄无声息地降临。”
“然后，将它们，连同它们的猎物，一起撕成碎片，吞噬殆尽！”
“这，才是最高效的狩猎。”
“也才是……最赚钱的生意。”
他的话语，让舰桥内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变得粘稠而又冰冷。
月神呆呆地看着林渊。
看着他眼中那股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拖入自己狩猎场的野心与疯狂。
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认知，全部都是错的。
冷静？果决？
不。
这个男人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将整个星海都当成自己养殖场和狩猎场的……疯子！
一个理智到极致，又疯狂到极致的矛盾结合体。
“柒拾叁。”
林渊没有再给他们消化这一切的时间，冰冷的声音，直接下达到了AI。
“启动最高级别幽灵模式，切断所有非必要能源供应。将我们的存在感，降至绝对零度。”
“是，主人。”
柒拾叁的身影微微一晃，舰桥内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只剩下主控屏幕上那片血红的星图，散发着幽幽的光，如同魔鬼的眼睛，映照在三人的脸上。
“幽灵号”如同一只真正的宇宙幽灵，彻底融入了这片黑暗而又混乱的虚空。
“同时，所有探测器功率超载运转，监控整个战场。筛选出烈度最高，但又相对孤立的战区。”
林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晰得如同死神的低语。
“我们要找的，是两头已经杀红了眼的猛虎。而不是一群鬣狗的狂欢。”
“遵命。”
柒拾叁的电子眼中，瀑布般的数据流疯狂闪过。
它就像一台最高效的战争机器，精准地执行着林渊的每一个指令。
月神和李青玄，在短暂的灵魂震颤之后，也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既然已经上了这条名为“疯狂”的贼船，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渊那副运筹帷幄，仿佛整个战场都只是他棋盘的模样，他们心中那份源自数万艘战舰的恐惧与绝望，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混杂着紧张、刺激，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杀戮与收获的隐秘期待。
或许，跟着这个疯子，真的能在这座血肉磨盘中，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报告主人。”
就在这时，柒拾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已筛选出符合条件的战区。”
“坐标（8932，-4511，6704），一片高密度陨石带中。”
“交战双方，已确认为‘钢铁兄弟会’第三分舰队，与‘异形虫群’的一支先头部队。”
“双方战力评估，势均力敌。预计将在三十分钟内，进入死伤最惨重的接舷战阶段。”
林渊看着屏幕上被特别标记出的那个区域，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猎食者的，冰冷的弧度。
“很好。”
“航向锁定，全速前进。”
他顿了顿，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金光的瞳孔，扫过身旁的两人。
“我们的开胃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