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乱中取利择傀儡，扶持狼妖灰牙上位
熊妖将与蛇妖碧鳞的厮杀，如两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在妖王殿前这片狭窄的空地上轰然相撞。
“黑风贯日！”
熊妖将的咆哮声中，他那比常人腰身还粗的臂膀裹挟着漆黑的妖风，每一拳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他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力量雄浑，妖气霸道，一拳一脚都能轻易砸碎岩石，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沟壑。狂暴的拳风四散，吹得周围的小妖东倒西歪，连滚带爬地向更远处退去，生怕被那恐怖的能量余波擦中，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碧鳞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身形如鬼魅，在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像一片在飓风中狂舞却始终不曾破碎的柳叶。她的攻击阴狠而毒辣，那暴涨的乌黑指甲，每一次探出，都精准地刺向熊妖将护体妖气最薄弱的节点。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激起一串串刺目的火星，那是剧毒的蛇妖之力与雄浑的熊罴妖气在剧烈碰撞、消融。
一时间，黑风呼啸，腥气弥漫，整个洞窟入口变成了他们的专属角斗场。
其余的几位妖将，早已退到了战场的边缘，神色各异。
一名长着鬣狗头颅的妖将，咧着嘴，露出满错的獠牙，眼神在激斗的二者与王座上的叶染之间来回扫视，目光中满是贪婪与算计。另一名身材矮胖的蛤蟆妖将，则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一处岩壁的凹陷里，鼓着两只巨大的眼睛，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块真正的岩石。
他们都是万妖窟中有名有姓的角色，平日里也算是一方豪强。可此刻，在熊妖与蛇妖这两位真正顶尖的强者面前，他们连插手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既恐惧于二者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又对那空悬的王座，生出了无法抑制的觊觎之心。
猪刚鬣死了，熊大和碧鳞反目成仇，这万妖窟的天，要变了。而每一次权力的更迭，都意味着血腥的洗牌，也意味着……一步登天的机会。
谁能活到最后？谁又将成为新王的垫脚石？
混乱，是滋生野心的最好土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安然地坐在王座之上，以一种近乎漠然的姿态，欣赏着由她亲手点燃的这场大火。
叶染单手支颐，目光却没有完全聚焦在场中那两个打得难分难解的“主角”身上。她的视线像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在场每一个妖怪的脸。
她看到了鬣狗妖将眼中的贪婪，看到了蛤蟆妖将的怯懦，看到了那些小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扭曲表情。这些情绪，在她眼中，都化作了一道道清晰的、可以被利用的丝线。
就像棋手审视着自己的棋盘。
这些棋子，有的太强，不好控制；有的太弱，不堪大用；有的太蠢，容易坏事。
她的目光继续游移，掠过那些挤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普通妖兵，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那是一根支撑着洞顶的巨大石柱，柱后的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狼妖。
他身材修长，比熊妖将的魁梧和碧鳞的妖娆都要显得“单薄”许多，一身灰黑色的皮毛让他几乎与身后的岩石阴影融为一体。他没有像其他妖怪那样，或惊恐或兴奋地注视着战场，也没有像其他妖将那样，眼中闪烁着露骨的野心。
他只是站着，双臂环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孤狼。
他的目光很专注，专注地看着战圈中的熊妖与蛇妖。但那眼神里，没有崇拜，没有畏惧，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他看着熊妖每一次势大力沉的攻击，看着碧鳞每一次阴险毒辣的反击，他的下颌线紧绷，喉结偶尔会上下滚动一下。
叶染注意到，他藏在臂弯里的那只手，五指正无意识地反复张开、握紧。那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力量被压抑、无法释放的焦躁。
他也在渴望。
渴望着那个王座，渴望着更强大的力量。
但他很清楚，无论是以力量着称的熊妖，还是以阴毒闻名的蛇妖，都不是他现在能够抗衡的。所以他选择潜伏，选择等待。
等待一个……机会。
叶-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就是他了。
灰牙。
原主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个狼妖的零星片段。他是上一代狼妖首领的儿子，老狼妖在一次与外来修士的战斗中身死，他仓促接位，根基不稳，实力在几大妖将中也只排末流。他性格隐忍，平日里不声不响，在猪妖王的麾下，属于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类。
可没有存在感，不代表没有野心。恰恰相反，越是压抑，那火焰便燃烧得越是炽烈。
一个有野心，有头脑，却又实力不足、急需外力来打破僵局的“聪明人”。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傀儡吗？
叶染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将目光重新投向场中。熊妖与蛇妖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熊妖将凭借着强横的肉身和雄浑的妖力，攻势越来越猛，几乎将碧鳞的闪避空间完全封锁。
“毒蛇！给我死来！”
熊妖将一声怒吼，双拳之上黑气大盛，竟隐隐凝聚成两个巨大的熊首虚影，一左一右，封死了碧鳞所有的退路，朝着她当胸砸去！
这是他的得意杀招“双熊撼山”，一旦被正面击中，就算是同阶的妖将，也得落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碧鳞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抹凝重。她知道，硬碰硬，自己绝非这头蛮熊的对手。电光石火间，她身形急坠，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贴着地面滑了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轰隆！”
双拳砸空，恐怖的妖力尽数倾泻在了她身后的岩壁上，整座洞窟都为之剧烈一震，碎石如雨般落下。
而滑出去的碧鳞，却在熊妖将招式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瞬间，猛然弹起！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一条布满了青色鳞片的蛇尾，如同一根淬毒的长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抽向熊妖将毫无防备的后心！
熊妖将顿感背后恶风不善，想要转身回防，却已是慢了一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角落里狼妖灰牙的脑海。
“想当王吗？”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炸雷，在灰牙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灰牙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瞳孔在刹那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猛地抬头，骇然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死死地钉在了王座之上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是她！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传音入密！而且是如此诡异、如此悄无声息的传音！这绝不是一个凡人女子能拥有的手段！
“你是谁？”灰牙在心中惊怒交加地喝问。
“我是谁不重要。”叶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逗弄一只受惊的小猫，“重要的是，我能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王座。
这两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灰牙的心上，让他呼吸一窒。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念头飞转。这个女人……这个怪物，她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是我？”
“因为他们太蠢，而你，够聪明，也够听话。”叶染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我给你机会，你给我忠诚。这笔交易，很公平。”
公平？灰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哪里是公平的交易，这分明是与魔鬼的契约！
可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王！万妖窟之王！
这个他只敢在梦里想一想的位置，此刻，竟被一个神秘的存在，如此轻易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我凭什么信你？”灰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染没有直接回答。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玩味：“看到熊妖背后那根钟乳石了吗？就是从中断裂，斜斜插在石壁上的那一根。”
灰牙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那是刚才熊妖将一拳轰出的杰作，一根巨大的石笋被震断，半截掉落，另外半截则像一柄斜插的利剑，尖端距离熊妖将的后背，不过数丈之遥。
“那根石笋的根部，被他的妖力震松了。”叶染的声音悠悠传来，像魔鬼的低语，“只要再有一点点外力……它就会掉下来。”
灰牙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刻，熊妖将正被碧鳞的蛇尾缠住，两人陷入了最原始的力量角力，谁也无法分心。如果那根巨大的石笋此时落下……
“机会，只有一次。”叶染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的笑意，“是继续在角落里当你的灰牙，还是成为万妖窟之主，狼王，灰牙？”
“狼王……灰牙……”
这四个字，像一道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灰牙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看着场中那两个厮杀的身影，看着那根摇摇欲坠的巨型石笋，又看了一眼王座上那个好整以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白色身影。
他的眼中，理智与野心在疯狂交战。
终于，他缓缓地、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了一柄不起眼的、布满了豁口的骨刃。
那不是用来战斗的武器，而是用来切割猎物、处理杂务的工具刀。
他握着刀，隐藏在阴影中的身体，第一次，向前挪动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