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刚把最后一碗粥端上桌,院门外就传来秦淮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委屈:“晓娥妹子在家吗?”
她放下粥碗,心里明镜似的——这个点来,十有八九又是借粮。果然,开门就见秦淮茹攥着空了的粮本,眼圈红红的:“妹子,你看这月粮票又不够了,棒梗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能不能……”
娄晓娥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粮本上那个刺眼的“已兑换”印章上——距离月底还有五天,按人头算,秦淮茹家的口粮绝不可能这么快吃完。
“秦姐家是不是有客人?”娄晓娥给她倒了杯热水,语气平淡,“我记得棒梗和槐花的定量,够吃到月底才对。”
秦淮茹的手紧了紧,眼神闪烁:“没……没有客人,就是棒梗最近饭量大,一顿能吃两个窝头。”
“哦?”娄晓娥拿起自家的粮本,翻开给她看,“我家小明比棒梗还小半岁,一顿也就一个窝头。再说秦姐前天刚从傻柱哥那拿了两个白面馒头,怎么会不够?”
这话戳中了要害,秦淮茹的脸瞬间涨红,支吾着说不出话。娄晓娥见好就收,转身从粮柜里舀了两碗小米:“这是我家省下来的,秦姐先拿去。但粮本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街道查得严,多领会出事的。”
秦淮茹接过小米,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声道了谢,几乎是逃着出了门。
娄晓娥关上门,母亲从里屋出来:“你这孩子,何必说得这么透?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
“妈,就是街坊才得说清楚。”娄晓娥把粮本锁进抽屉,“她这月已经借了三次粮,再让她这么借下去,咱家都得跟着饿肚子。”
正说着,傻柱的大嗓门在院里炸开:“秦淮茹!你又去借粮?我不是刚给你带了白面吗?”
娄晓娥扒着门缝看,见傻柱攥着个空面袋,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秦淮茹:“我妈特意给棒梗留的白面,你倒好,转手就给你弟送去了!当我瞎是不是?”
秦淮茹急得直哭:“我弟媳妇生了,家里没粮……我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就可着我一家坑?”傻柱气得直跺脚,“娄晓娥家也不是开粮仓的,你都借多少回了?”
娄晓娥心里冷笑——果然是接济娘家了。她转身对母亲说:“您看,我没说错吧。”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反驳。
下午,娄晓娥去供销社换盐,刚进门就撞见许大茂和三大爷凑在一起嘀咕。
“……那娄家丫头精得很,昨天我想借她家粮本周转,被她堵回来了。”许大茂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秦淮茹那边有戏,我看她快扛不住了。”
三大爷敲着算盘:“借粮本风险大,得加两成利。再说娄家那丫头不好惹,上次布票的事,她可是抓着秦淮茹的把柄了。”
娄晓娥脚步一顿,悄悄退到货架后。
就听许大茂嗤笑:“她能有啥把柄?秦淮茹那性子,打落牙齿和血吞。再说我已经跟秦淮茹说好了,今晚借她家粮本用用,就说是给棒梗买奶粉,用完马上还。”
三大爷犹豫道:“万一被娄晓娥发现……”
“发现了也赖不到我头上。”许大茂笑得得意,“我让秦淮茹自己去借,娄晓娥总不能对她动手吧?”
娄晓娥攥紧了手里的盐袋——好个许大茂,又想打粮本的主意。她悄悄绕到后门,加快脚步往家走。
果然,刚到家没半小时,秦淮茹就来了,眼睛红肿着,手里捏着块花布:“晓娥妹子,这是我娘家给的布,想换你家粮本用用,就一晚上,给棒梗买奶粉,供销社说必须凭粮本……”
娄晓娥看着那块眼熟的布——正是上次秦淮茹拿出来的水红棉布,当时说是娘家妹妹给的,现在又成了娘家给的。
“秦姐,”娄晓娥接过布,指尖摩挲着布角的印章,“这布上次你说是供销社内部指标,怎么又成娘家给的了?”
秦淮茹脸一白:“我……我记错了……”
“粮本我不能借。”娄晓娥把布还回去,语气坚定,“不是我小气,是规定严。上次许大茂借李家粮本周转,被街道查了,李家现在还在写检讨呢。”
秦淮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可棒梗等着奶粉救命啊……”
“真要救命,我给你钱。”娄晓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你去黑市碰碰运气,别借粮本,风险太大。”
秦淮茹捏着钱,嘴唇哆嗦着,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娄晓娥关上门,心里清楚——许大茂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从床底翻出个铁盒,里面是她偷偷攒的票证,还有一本备用粮本——这是父亲早年间托人办的,一直没敢用,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果然,夜里刚躺下,就听见院里有动静。娄晓娥悄悄爬起来,从窗缝往外看,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地溜到她家窗下,手里还拿着根铁丝。
她冷笑一声,轻轻推醒父亲:“爸,有贼。”
父亲瞬间清醒,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冲了出去。许大茂正撬窗户,被扁担抽得嗷嗷叫:“谁?谁打我?”
“我打你个偷粮本的贼!”父亲的吼声惊动了全院,各家的灯陆续亮了。
傻柱第一个冲出来,一看是许大茂,上去就踹:“好你个许大茂,又想耍花样!”
三大爷也披着衣服出来,见许大茂被按在地上,算盘打得噼啪响:“偷粮本可是大事,得报官!”
许大茂急得喊:“不是我!是秦淮茹让我来的!她借不到粮本,让我来拿……”
秦淮茹家的灯亮了,她探出头来,脸白得像纸:“我没有!你胡说!”
娄晓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本备用粮本,淡淡开口:“许大茂,你要偷的是这个吗?”她扬了扬粮本,“可惜啊,你找错地方了,我家粮本早锁进柜子了。”
许大茂一看傻了眼,嘴里还在胡吣:“就是秦淮茹指使的!她欠我钱……”
“够了!”一大爷终于开口,“许大茂偷东西,送街道办处理!秦淮茹,你明天把借娄家的小米还了,以后别再借粮了,各家都不容易。”
事情尘埃落定,娄晓娥回屋时,父亲拍了拍她的肩:“做得好,没让人欺负到头上。”
她看着窗外渐暗的灯火,心里踏实得很——这院里的算计再多,只要自己站稳脚跟,就不怕被人当软柿子捏。明天,该去给母亲买她念叨了好久的红糖了,用自己攒的票证,花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