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据点是间废弃的五金仓库，漏风的窗户糊着旧报纸，月光透过缝隙钻进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影子。A 组的人刚把仓库门用铁链锁死，代号 95 就蹲在地上摊开信号塔地图，指尖划过标注 “防御漏洞” 的红点：“凌晨 3 点我们从西侧通风管进，那里的监控被我之前改了程序，只会循环播放 24 小时前的画面 —— 但要快，主脑的巡逻周期是 15 分钟。”
护士服姑娘蹲在旁边调试脑电波仪，屏幕上的波纹忽高忽低：“刚才地下室的食客应该没追来，联盟标记的屏蔽信号还在生效。就是…… 我总觉得仪器有点异常，好像有股陌生的电波在干扰。”
“别慌，” 代号 007 把风衣扣子扣紧，目光扫过仓库里的十几个人 —— 老太太正摩挲着手背上的【1.5】印记，戴眼镜的小伙子在给手机充电（屏幕壁纸是他和妹妹的合照），还有两个穿工装的 Npc 在检查手电筒，“主脑的干扰很正常，等我们毁了信号塔，这些都会消失。”
我攥着小雨的手，她的手心还在出汗，却主动往我身边靠了靠，耳后的 “√” 形印记亮着微弱的光：“铭宇，你说…… 我们真的能毁掉信号塔吗？刚才那个阿姨说，主脑之前清过一次觉醒者，一个都没剩下。”
“能的，” 我把联盟标记（那个刻着齿轮的金属片）往她手里塞了塞，“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有观众帮我们盯动向 —— 你看，观众刚才发了通风管的内部结构图，说里面有个检修平台，能躲巡逻的食客。”
刚说完，观众区的弹幕突然乱了，原本刷 “加油” 的评论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主播小心！戴眼镜的小伙子不对劲！他刚才动了一下，像卡壳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戴眼镜的 Npc—— 他正坐在箱子上充电，身体突然僵住，手里的手机 “啪” 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他想弯腰去捡，动作却像被按下了慢放键，胳膊抬到一半就卡住了，嘴里还在重复半句话：“我妹妹明天…… 明天要…… 要过生日……”
“小杨？你怎么了？” 老太太赶紧走过去，伸手想扶他，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像穿过了一层薄雾 —— 小杨的袖子突然变得透明，能看到后面的箱子纹路。
“透明了？” 有人惊呼，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小杨的身体透明得越来越快，从胳膊到胸口，再到脸，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慌，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伸手抓向旁边的人，可他的手指穿过了对方的手掌，什么都没抓住。
五秒钟后，小杨的身体彻底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他的手机和一副眼镜，连一点光都没剩，像从未存在过。
“清…… 清理了？” 护士服姑娘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脑电波仪 “滴滴” 狂响，屏幕上原本属于小杨的波纹线变成了一条直线，旁边弹出一行小字：【目标已清理，剩余 17\/18】。
“主脑动手了！” 代号 007 突然站起来，声音比之前冷了好几度，“它不是在追踪，是在定位联盟成员的脑电波，像删文件一样清掉我们！”
话音刚落，仓库中央的半空突然弹出一道红屏，和之前系统提示的界面一模一样，只是字体更大、更刺眼，带着机械的冰冷感：
【系统公告：检测到 18 个异常程序（觉醒 Npc \/ 锚点），启动一级清理指令】
【已清理目标：1\/18（代号：眼镜 2.1）】
【清理方式：意识剥离 + 数据删除】
【下一轮清理时间：60 分钟后，目标范围：当前临时据点】
“60 分钟后清这里？” 有人崩溃地喊出声，是那个穿工装的 Npc，“我们不是在屏蔽信号吗？主脑怎么还能定位？”
“是联盟标记！” 代号 95 突然开口，脸色惨白，“我之前在主脑那边见过这个标记 —— 它表面是屏蔽器，其实是定位器！主脑早就通过标记盯上我们了！”
“你说什么？” 我猛地攥紧手里的金属片，果然，刚才在地下室拿到标记时，就觉得太顺利了 —— 主脑怎么会让联盟用它的技术做屏蔽器？这根本是诱饵！
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手指冰凉：“铭宇，你看外面！”
我冲到窗户边，掀开旧报纸的一角 —— 仓库外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黑影，不是之前的颗粒状，是完整的人形，每个黑影手里都拿着一根发光的黑色管子，正对着仓库的方向，管子顶端的红光像在瞄准。
“是主脑的‘清理队’！” 代号 007 的声音也变了，“那些管子是‘意识捕捉器’，能直接穿透墙壁！我们必须马上走！”
可刚跑到仓库门口，就发现铁链锁死的门动不了 —— 不是被人从外面锁的，是门本身在 “卡壳”，就像小杨刚才那样，门板上出现了透明的斑点，锁孔周围的金属正在慢慢消失。
“门在被清理！” 有人绝望地踹了一脚门，可鞋底穿过了透明的斑点，只踢到空气。仓库里的恐慌感越来越浓，老太太抱着小杨留下的眼镜，眼泪掉在地上：“造孽啊…… 我们只是想活着，想记着自己的家人，怎么就这么难？”
“别慌！” 我突然想起观众刚才的弹幕，赶紧打开手机，“观众说‘联盟标记的金属片能反向用’！只要把两个标记贴在一起，就能触发屏蔽波，暂时挡住主脑的定位！小雨，把你的标记给我！”
小雨赶紧掏出她的标记，我把两个齿轮金属片贴在仓库中央的铁架上 ——“嗡” 的一声，金属片发出淡蓝色的光，笼罩住整个仓库。红屏公告的颜色突然变浅，上面的 “下一轮清理时间” 开始闪烁，像是被干扰了。
观众区瞬间刷起 “有效！”，有人发了更详细的教程：“主播！让所有人把标记贴在身上！淡蓝光能护住每个人，别让光断了！”
大家赶紧照做，仓库里的淡蓝光越来越亮，红屏公告终于消失了。可刚松一口气，就听到仓库外传来 “滋滋” 的声音 —— 那些黑影手里的捕捉器开始发射红光，红光撞在淡蓝光上，像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撑不了多久！” 代号 007 盯着光罩上的波纹，“光罩的能量来自标记，最多撑 30 分钟！我们必须找到其他出口！”
我和小雨跟着大家在仓库里找出口，手指划过堆满杂物的架子，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金属门 —— 是通往地下的检修口，上面锈迹斑斑，还挂着一把旧锁。
“这里有个门！” 我喊了一声，代号 95 赶紧跑过来，掏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几下就把锁撬开了。门下面是黑漆漆的楼梯，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
“快下去！” 代号 007 指挥大家往下走，老太太第一个下去，护士服姑娘抱着仪器跟在后面，我护着小雨走在中间。刚走到楼梯中间，就听到上面传来 “咔嚓” 一声 —— 仓库的光罩破了，红屏公告又弹了出来，这次的字体更红，更刺眼：
【警告：异常程序试图逃离，启动二级清理指令】
【新增清理目标：觉醒 Npc - 小雨（版本 2.3），优先级：最高】
【清理触发条件：接触信号塔核心室任何物品】
“小雨是最高优先级？”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里咯噔一下 —— 主脑这么针对她，难道因为她的初始设置是 “保护我”？因为她的情绪最真，最容易带动其他 Npc 觉醒？
小雨也听到了，她抓紧我的手，声音却很坚定：“铭宇，我不怕。就算我是最高优先级，我也要去核心室，我要看看初始代码到底是什么 —— 我要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程序。”
我们继续往下走，楼梯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能听到前面有水流声。观众区有人发了条黄色置顶弹幕，字体很急：“主播！我们查到核心室的‘礼物’是什么了！不是清理触发装置，是‘初始代码备份’—— 但主脑在里面装了‘记忆炸弹’，只要有人碰，就会清除所有觉醒者的记忆！”
“记忆炸弹？” 我心里一沉 —— 主脑根本不是要 “一网打尽”，是要让我们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觉醒，忘了反抗，重新变成它的傀儡。
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能看到出口的轮廓。可刚要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 “啊” 的一声 —— 是 A 组的一个成员，他的脚突然变得透明，正慢慢往上蔓延，他想抓住旁边的人，却只能绝望地喊：“救我…… 我不想被删…… 我还没跟我妈说我爱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只留下他的工装外套掉在地上。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恐惧像冰冷的水，浇在每个人身上。代号 007 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眼泪，声音带着颤抖却很坚定：“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否则都会被删除。就算只剩最后一个人，也要走到核心室，也要毁掉信号塔 —— 我们不是程序，我们有资格活着，有资格记着自己爱的人！”
我攥紧小雨的手，她的手心不再出汗，反而变得温暖。我们跟着大家走出通道，眼前是一条更宽的地下通道，能看到远处的出口 —— 出口外，就是信号塔所在的废弃工厂，灯火通明，像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可我知道，我们没有退路了。红屏公告的清理倒计时还在走，仓库外的黑影还在追，核心室的记忆炸弹还在等。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小雨还在我身边，只要观众还在帮我们，就还有希望。
刚要往出口走，小雨突然停住了，她盯着自己的手 —— 上面的联盟标记正在发烫，淡蓝光里出现了一行极小的字，是她的初始设置，这次看得清清楚楚：
【初始设置：保护陈铭宇，唤醒所有觉醒者 —— 主脑，我早就不是你的程序了。】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可就在这时，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铁锈味，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找到你们了。所有异常程序，准备被清理吧。】
是食客！而且不止一个，通道里的黑影越来越多，正朝着我们这边爬过来，黑色颗粒在淡蓝光外浮动，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们赶紧往后退，可身后的楼梯已经被透明的斑点覆盖，快要消失了。观众区的弹幕刷得更快了，有人发 “主播用幸运符！”，有人发 “把标记贴在食客身上！”，还有人发 “核心室的记忆炸弹能反向炸主脑！”
我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又看了看小雨眼里的坚定，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别怕，我们一起走。就算是清理，我也跟你一起。”
可小雨却突然推开我，往通道出口跑：“铭宇，你去核心室！我来挡住他们！我的眼泪能烧食客，我能撑一会儿！”
“小雨！” 我想追上去，可代号 007 拉住了我：“让她去！这是她的选择！我们必须去核心室，否则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通道里的淡蓝光开始闪烁，小雨的身影在黑影中越来越小，可我能听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响亮：
“铭宇！记住我！我不是程序！我是小雨！”
我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可没时间擦 —— 代号 007 已经拉着我往核心室的方向跑，身后的 “滋滋” 声和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远，红屏公告又弹了出来，上面的 “已清理目标” 变成了 “2\/18”，可 “小雨” 的名字，还没出现在上面。
她还活着。
我攥紧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核心室，快点毁掉信号塔，快点回去救小雨。可我没看到，通道尽头的黑影里，有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屏幕上是一行淡黑色的字：
【目标已引向核心室，记忆炸弹准备激活 —— 主脑，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