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轻笑一声：“我们四域的废物本来就多，再多上这万余人，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也不可能真的有这么多人。”
她开始分析起来：“除了长生所在的这座地宫之外，其余地宫是否已经得知这个消息尚不可知。即便他们真的知道了，也未必会相信异界能给他们一条生路，毕竟这种说法听起来……太过虚无缥缈。”
司幽昙皱眉，语气中带着不解：“为什么？他们都快走投无路了，还赖在这不走？”
话音落下，沈蕴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狗，不是每一个人都渴望改变现状的。”
“有些人宁愿困守残局，也不愿踏出一步去面对未知。”
“而且……我也救不了所有人。”
她的语气低沉下来：“这世道便是如此，纵有援手之心，也未必能将所有人拉出深渊。”
“在有足够的实力颠覆修真界之前，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些微薄之事罢了。”
司幽昙闻言一怔。
微薄之事？
那禁制乃飞升大能所设，就算他师尊无命子过来也是束手无策，她能有这般手段岂能称作微薄？
也不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做到。
不过……他并不会过问，因为他相信她。
相信她终将踏碎九霄，立身于众生仰望之境。
而他会跪伏在万丈尘埃中，心中唯余一念澄明——
愿以骸骨为阶，化神魂为炬，奉她永驻至高之巅。
……
二人又磨蹭了一炷香。
只因司幽昙喜欢那床榻间残留着她的气息，赖在那里趴着不肯起身。
沈蕴忍无可忍，伸手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她冷声道：“你去唤月芒，我去找叶寒声，我们出去看看。”
说完还不等回应，便广袖一挥，房门应声而开。
下一秒，沈蕴的身影已踏出门外。
司幽昙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这才不情不愿地俯身，拾起散落榻边的衣物，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
“唉。”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
何时才能拥着她，不被打扰地沉溺上三天三夜？
沈蕴还不知道司幽昙在身后磨磨唧唧的胡思乱想，她快步行至一旁的房门前，抬手轻叩。
片刻后，门扉轻启。
叶寒声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见到门外站着的是沈蕴，眸中掠过一丝讶然，很快便化作欣喜之色。
他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语气中，还隐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
“嗯，”沈蕴颔首：“我们先按长生提示的方位，去查验一下那归去的通道有无异常，之后便在附近转转，看能否遇上戮仙之人。”
叶寒声点头应道：“好，师妹稍等。”
沈蕴闻言微怔。
平日里都是提起裤子就走的人，怎么今天还让她稍等上了？
“忙叨什么呢？”
“在制符，未曾料到你此时要出门，尚差几张未成。”
沈蕴惊讶：“啥？我记得在秘境外你画了那么多符箓，居然用完了？”
叶寒声笑着摇头：“并未全部用完，但耗去了大半，在那机缘之地便耗费不少。”
说罢，他极其自然地执起沈蕴的手，转身便引着她往房内走。
沈蕴被动地随行几步，目光垂落在那只被他自然而然握住的手上，嘴角一抽。
这是跟谁学的？
有点不要脸了，见到她就开始拉拉扯扯的。
想到这里，沈蕴趁叶寒声不备，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叶寒声才堪堪迈出几步，骤觉掌心一空，脚步立时顿住。
心头掠过一丝懊恼。
计划失败。
本想借着潜移默化的亲近，悄然消解她的怒气，待到习惯成自然，那点不快自然烟消云散。
哪料她正在气头上，竟是半分触碰也不允。
先前扶她起身时还能顺势牵上一牵，此刻她戒备心起，却是连指尖也不肯让他碰触了。
叶寒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重新落座，执起春秋笔。
案几旁已堆起一叠符箓，而他面前的几张符纸正闪烁着微光，笔锋流转间，符文逐渐成形。
他运笔如飞，温声说道：“师妹稍待，再成两张便可动身。”
沈蕴的目光扫过空荡的廊道，发现司幽昙与月芒的身影皆未出现，于是懒洋洋的寻了个地方坐下。
“不急，你先整吧，还有俩人呢。”
另一边。
司幽昙随意的敲了敲门。
没多久，月芒便满脸喜色地出现在门口。
然而，当看清门外站着的竟是一头银发的司幽昙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垮了下来。
月芒撇了撇嘴：“你来干什么？”
司幽昙将他瞬间变脸的神情尽收眼底，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
呵，变脸这么快，他以为是谁来敲门？
而且也没想到吧，主人方才刚与自己温存了两个时辰。
这念头刚升起，司幽昙的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主人让我来叫你，她要出去探查一下这方修真界，看看怎么回事儿。”
‘主人’二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月芒脸色愈发难看。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只野狗，不过得了主人几分青眼罢了，真把自己当成家养的了？
“等等。”
“等什么？”
司幽昙挑起眉头，语带不耐。
“主人吩咐我帮忙整理的储物袋，还没弄完，马上就好。”
说罢，月芒迅速转身，径直走回屋内。
然后当着司幽昙的面，将桌上堆积如山的妖丹、兽肉，以及沈蕴随手薅来的一大把灵植，分门别类地装进几个储物袋中。
司幽昙干脆斜倚着门框，双臂环抱，一只腿微微屈起，姿态慵懒。
“动作快些，若让主人等急了，我便说是你刻意拖延。”
月芒闻言嗤笑一声，语带不屑：“省省心思吧，主人此刻尚在叶寒声房中，还未和他一同走出来呢。”
“哦？你如何得知？”
“自然是因为……我与主人缔结了主仆契约，能感知她的所在位置。”
这话语里，分明藏着几分炫耀。
像是在说：哥们是有证的，而你只是路边一条。
于是，形势瞬间逆转。
脸色难看的变成了司幽昙，而满脸笑意的变成了月芒。
果然。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