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一笑：“纪律是铁，记不住怎么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闭着眼都能报出来。”
徐子林沉默片刻，终于退了一步：“好，军事上你有最终决定权，但除此之外，其他事务，政委仍负全责。”
“那如果战时我们意见不一致？”王风追问。
“听对的。”
“怎么才算对？”
“那就讨论到达成共识为止。”
王风脸色一沉，声音低了几分：“打仗不是坐而论道。指挥权必须集中。一支队伍里，只能有一个声音发令。谁都可以插嘴，仗还打不打了？”
徐子林开口说道：“王团长这话站不住脚吧？主席讲过，人多力量大。一个人再能耐，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大家一起动脑筋，办法自然更多。”
“胡扯！”
王风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提高，“我杀的鬼子比你见过的都多。你是政委，管好思想工作就行，军事指挥轮不到你插手。”
徐子林不退让：“别仗着打过几场仗就目中无人。我虽是政工干部，可兵法也读了不少，难道连基本的战略都不懂？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这点道理你不清楚？”
酒意上头，王风火气更盛：“嘴皮子没用，既然你说懂打仗，那咱们就真刀真枪比一场。”
“正合我意，怎么个比法？”徐子林目光平静。
“搞一次对抗演练，咱俩当对手，各自指挥，看看谁的本事硬。”
王风咧嘴一笑。
徐子林皱眉：“你新三团全是你的老底子，熟悉得跟自己手脚一样。我只带了一个连，一百来号人，这仗怎么打？胜算在哪？”
王风摆摆手：“我不占便宜。你有一百多人，我只要二十几个兵。你随便选地方设指挥部，我要是在三天内把你的窝端了，你还有何话说？”
徐子林愣住。
兵力悬殊近六倍，还敢这么提条件，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喝糊涂了。
他不敢耽搁，生怕对方改口，立刻应下：“行，就这么定了。”
他哪里晓得，王风口中的那二十几人，根本不是普通士兵。
这招王风早用过，兵不厌诈，本就是他的拿手戏。
徐子林从没听说过什么突击队，自然想不到这一层。
这一回，怕是要栽了。
……
当冰冷的枪管抵住太阳穴时，徐子林在睡梦中惊醒。
周大牛站在床边，枪口稳稳对着他。
他没有慌乱，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走出铺位，眼前景象让他彻底明白——整个连队已被制服，全绑成了粽子。
“我输了。”
他轻声道，“输得没话说。我要见王团长。”
见到王风时，徐子林脸上看不出半分沮丧。
王风盯着他：“赌约已定，输了就得认。从今往后，你安安心心当你的政委，管好伙食、思想、士气就行。打仗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徐子林皱着眉头说道：“老王，你清楚自己在讲什么吗？我劝你先去四处打听一下，哪个政委能对军事不闻不问？要是上面知道了，还能稳坐这个位置？”
王风语气平静：“那换个说法——我不是要你撒手不管，而是当咱们意见不合时，最终决定权得归我。”
徐子林轻哼一声：“谁最后说了算，还得看事态发展。如果你指挥的路子明显行不通，我有权叫停。”
王风嘴角一扬：“老徐啊，演习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打算改口了？”
“我说什么了？”
徐子林摊手，“我只是答应和你搞一次演练，交流一下指挥经验罢了，可没说要把指挥权让出去，你该不会听岔了吧？”
王风笑着点头：“行，就算我听错了。”
徐子林顺势接话：“团长果然大度。礼尚往来嘛，我记得刚来时送过你一批装备，作为回礼，我希望往后凡是新三团的作战安排，你能先告诉我；仗打完了，伤亡数字、战利品、俘虏情况，相关同志也得及时向我报告。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王风微微一怔。
他早已找连长张洞问明白那批装备的来历。
他故作惊讶：“装备？哪来的装备？”
徐子林一愣，几乎要拍桌子。
这人怎么能无赖到这种地步？几天前的事，转头就装失忆？
“四个连的全套装备！”他咬牙提醒。
王风这才“哦”了一声：“你说那个啊！我已经派人去独立团核实过了，那是李云龙老团长支援我的物资，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吧？”
“那你总不能否认张洞的一个连也是我带来的吧？”
“张洞？”
王风笑了笑，“那小子自愿留下的，不信你现在让他走，他也不会回。再说，老团长最重情义，战士们自己的选择，他从不干涉。”
徐子林的脸色渐渐发紫，屋里只有两人相对而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团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
“我真没想到，世上竟还有比我更不要脸的人。”
王风哈哈一笑：“夸奖了，你也挺有本事。”
“团长，我忽然觉得，咱俩其实差不多。”
“差不多就差不多。”
王风瞥了眼他口袋里的三炮台香烟，“好东西藏着干嘛？”
徐子林摸了摸烟盒：“这可是稀罕物，李团长给的……我是说，送我的，轻易不拿出来抽。”
一分钟过去后，屋内烟雾缭绕，两个老烟枪几乎把这巴掌大的屋子熏成了烟炕。
王风缓缓吐出一口烟，那烟圈从唇间滑出，轻盈地浮上半空，一圈一圈地散开，像是梦里飘过的幻影。
徐子林盯着那团烟，忍不住开口：“老王，你这烟圈玩得真绝，怎么练的？”
“没个五年烟龄，就别琢磨了。”王风淡淡道。
“教我一招？”
“门都没有。”
他说完，顺手将三炮台塞进衣兜，随后又陷入沉默。
“烟我都给了，你还藏着掖着不教？”
“我啥时候答应过拿烟换手艺了？”
“……”
屋里静了好一阵，徐子林才重新开口：“老王，你这个团长，跟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来之前我设想过很多场景，说实话，我原本以为，哪怕我是政委，既然进了你新三团的地盘，大到打仗、小到伙食，都得咱们俩商量着来。”
“但现在看，我想得太简单了。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王风笑了笑：“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