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着,苏清风已经在炕沿上做了两百个俯卧撑。
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在补丁摞补补丁的褥子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他喘着粗气翻过身,开始做卷腹,腹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哥……你呼哧呼哧的……跟老牛似的……”苏清雪裹着被子嘟囔,石膏腿压着本很旧的连环画。
苏清风没搭腔,摸黑套上棉袄。
以现在的身体素质,其实可以做更多。
但锻炼也不需要和当时当特种兵那样往死了炼。
尤其是现在也还没到顿顿能吃饱的情况下。
两百个俯卧撑和两百个卷腹动作,也差不多。
这量隔个五到七天可以增加二十到三十个。
保持增量的同时,注意身体有没有不适。
现在的医疗条件可没当时好,要是身体出问题了,可就是永久性损伤。
苏清风来到厨房,灶间传来窸窣声。
突然想起张文娟给的冻梨还挂在房梁上,是留给雪儿当零嘴。
苏清风自己也很久没吃过了。
不过,等以后生活条件好了,这些都不是事儿。
他熟练地舀了两碗玉米面,放进大盆里,又加了点水,开始和面。
苏清风揉好面,开始做窝窝头。他先把面团搓成一个个圆球,再用大拇指在中间戳个洞,一边转一边捏,不一会儿,一个个漂亮的窝窝头就成型了。
他把窝窝头放进锅里,添上水,点着火。
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热气,带着玉米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雪儿,起来吃饭啦!”苏清风扯着嗓子喊。
苏清雪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苏清风端着窝窝头房间,把炕桌拿出来。
苏清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窝窝头,鼻子一抽一抽的,说:“哥,这窝窝头真香!”
苏清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香就多吃点,吃饱了腿才能好得快。”
吃完早饭,苏清风麻溜地收拾好家伙什儿。
他扛起那个有些破旧但还算结实的背篓,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铁镐、铁锹等工具。
背篓边,静静停着一辆小板车,这是他特意从林大生家里借来的。
这冻得梆硬的墙块,要是用背篓一趟趟往荒地背,那可真是既费时间又耗力气,不知道得折腾到啥时候。
有了这小板车可就不一样了,速度能快不少,苏清风心里盘算着,估摸着能在嫂子从娘家回来前把活儿都干好。
来到荒地,眼前的冻墙块硬得像铁疙瘩,一铁镐下去,只溅起一点点土星子,仿佛在跟他较劲儿。
苏清风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双手紧紧握住铁镐,咬着牙,狠狠地砸下去。
“哐当”一声,铁镐与冻墙块碰撞,震得他虎口发麻,可他顾不上这些,一下又一下,继续埋头苦干。
“清风哥,俺来帮你!”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苏清风抬头一看,原来是铁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这小子,圆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热情。
苏清风直起腰,拍了拍铁蛋的脑袋,笑着说:“铁蛋,你小子有这份心就行,这活儿累得很,别把你累坏了。你呀,就边上玩去。”
铁蛋把胸脯一拍,拍得“砰砰”响,大声说道:“俺不怕累,俺力气大着呢!俺爹都说俺是咱村的小壮牛!”
苏清风被铁蛋逗乐了,没办法,只好把铁镐递给他,说:“行,那你试试,可得小心着点。”
铁蛋兴奋地接过铁镐,可这铁镐还没他个头高,他双手吃力地握着,摇摇晃晃地举起来,用力往冻墙块上砸去。
只听“哎哟”一声,铁蛋差点没站稳,铁镐也只砸出一个小小的印子。
他皱着眉头,小脸憋得通红,使劲儿又抡了几下,最后垂头丧气地说:“清风哥,我拿不动。”
这时,赵大爷在远处瞅了半天,半天没看到铁蛋回家,心里着急,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看到铁蛋在这,立马扯着嗓子喊道:“铁蛋,回家了!这活儿我都干不了,你凑什么热闹,别在这儿添乱!”
苏清风笑着对赵大爷说:“没事,赵大爷,铁蛋也就是在这儿玩玩。”
铁蛋眼巴巴地看着苏清风,认真地说:“清风哥,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这样强壮,能干好多好多活儿。”
苏清风摸了摸铁蛋的头,鼓励道:“行,铁蛋,那你可得多吃点饭长力气,等长大了,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
铁蛋用力地点点头,说:“嗯!那我先回家了,清风哥。”
说完,一蹦一跳地跟着赵大爷走了。
苏清风看着铁蛋的背影,笑了笑,又转身拿起铁镐,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劳作中。
寒风呼啸着吹过,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那股热乎劲儿。
差不多在荒地上砸了有两个小时冻墙块,苏清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打算歇口气。
“清风哥。”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林立杰那响亮的喊声。
苏清风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走出屋子。
只见林立杰正站在院门口,脑袋上扣着一顶棉帽子,耳朵都被冻得红通通的。
“什么事啊,立杰?”苏清风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道。
“清风哥,我爹喊你呢。”林立杰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苏清风皱了皱眉头,笑着说:“你小子,有话就直说,别跟我打哑谜。到底什么事情啊?”
林立杰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说:“去了就知道了。”
“哐!哐!哐!”
俩人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打锣的声响。
苏清风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出啥事儿了?”
来到小空地上,只见林大生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个破锣,使劲儿地敲着,扯着嗓子喊:“大家把家里的老爷们喊出来,都麻溜的!”
“什么事情?”
“是啊,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忙慌的。”
有村民忍不住问道。
林大生把手里的锣往旁边一放,大声说:“今天呢,咱们小队要找六个打猎的猎户,现在有五个了,还差一个。”
“有五个都,是哪五个?”
“上次清风打猎,不是民兵队的张志强带着几个小伙子去的吗?是不是他们?”
“不清楚。”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林大生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打猎队的五人是张志强、苏清风、林立杰、王友刚、郭永强,大家站我身边来。”
林立杰一听,兴奋得眼睛都放光了,一把拉住苏清风的胳膊,说:“清风哥,走,咱站过去。”
说着,就把苏清风拉到了林大生身边。
其余几个打猎队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
林大生看着大家,接着说:“加入打猎队的话,每参与一次打猎,能得到二十个工分。”
“什么?二十个工分?这么多?”一个村民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平常干农活,挖水渠,一天工分顶天了也才十个!
“现在这天气,你站在这里都哆哆嗦嗦,给你二十工分,你愿意去吗?”另一个村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不愿意,我哪有那本事。这大冷天的,出去打猎,不被冻成冰棍才怪。”
“那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也是,二十工分也不多了。这工分可不好挣啊。”
村民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就在大家吵吵嚷嚷的时候,突然有人阴阳怪气地问:“凭什么他能加入打猎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