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死寂依旧。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地狼藉和凝固的鲜血,也映照着那头威严神秘的银色巨狼,以及它身旁气息微弱却眼神炽烈的少年。
时墨白的手背还残留着那冰冷鳞片触碰的余感,脑海中回荡着那沙哑而艰难的“少主”二字,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他挣扎着,用尽力气抬起手,颤抖地抚向巨狼靠近他脸颊的脖颈。银色的毛发比他想象中还要坚硬冰冷,但其下奔腾的热血和蓬勃的生命力却清晰可辨。
“楚纪野……真的是你……”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银色巨狼——楚纪野,那双燃烧着银色火焰的竖瞳微微柔和了一瞬,它低下头,任由时墨白触碰,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温顺的呜声。随即,那沙哑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时墨白脑海响起,断断续续,却比刚才流畅了些许:
“蚀金蚺……毒……濒死……血脉……醒了……”
简单的词语,却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时墨白瞬间明白了。当日矿坑,楚纪野为救他被蚀金蚺群淹没,身中剧毒濒临死亡。然而,这极致的死境,却意外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非同寻常的血脉之力!这银色巨狼的形态,便是那古老血脉苏醒的显化!
“你的伤……”时墨白看向它背上那道依旧狰狞的伤口,心揪紧了。那不仅仅是蚀金蚺造成的,恐怕还有血脉觉醒时带来的冲击。
“无妨……在愈合……”楚纪野回应,声音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坚韧,“感应到……少主有难……”
所以,他不顾伤势未愈,凭借着冥冥中与自己的联系,跨越了不知多远的距离,在最后关头赶来!时墨白心中涌起滔天巨浪,是庆幸,是心痛,更是无法言喻的感动。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了主仆,甚至超越了寻常的情谊。
就在这时,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是护卫头领和陈管事。他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对楚纪野无与伦比的敬畏与恐惧。远远站定,不敢靠近。
“时……时小哥,”陈管事声音发颤,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多谢……多谢这位……狼尊出手相救!大恩大德,金蟾商会没齿难忘!”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头明显拥有极高智慧、实力恐怖巨狼。
护卫头领也抱拳躬身,神色肃穆。其他幸存下来的护卫和仆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向楚纪野的目光如同仰望神明。
楚纪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银色的竖瞳中没有任何情绪,随即又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时墨白,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时墨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陈管事道:“陈管事不必多礼,清理战场,救治伤员要紧。此地不宜久留,黑衣人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是是是!时小哥说得对!”陈管事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人手行动起来。有了楚纪野这尊煞神在侧,所有人的效率都高了不少,看向时墨白的目光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能驱使如此强大的存在,这位时小哥的来历,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许青不知何时从藏身处钻了出来,脸色苍白如鬼,看着与银色巨狼亲密无间的时墨白,又看了看地上那名被灭口护卫的尸体,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极度的嫉恨。他悄悄将那块引妖香塞回储物袋最深处,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他知道,有这头银狼在,他所有的算计都成了笑话,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时墨白在楚纪野的守护下,服下丹药,勉强恢复了一丝精神和体力。他靠在楚纪野温暖而坚实的身体上,感受着它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久违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你能维持这个形态多久?对你的负担大吗?”时墨白通过精神链接询问。
“不确定……消耗很大……需要……熟悉……”楚纪野回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血脉刚刚苏醒,力量暴涨却难以精细控制,维持这巨狼形态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负担。
“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你再慢慢恢复。”时墨白做出决定。他看向陈管事,“陈管事,我们必须立刻出发,连夜离开沼泽。”
陈管事自然无有不从。
车队在压抑的气氛中再次启程,这一次,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而那头沉默跟随在时墨白车旁的银色巨狼,则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定心丸,也是最深的恐惧源。
楚纪野的出现,暂时震慑了暗处的敌人,也彻底改变了车队内部的格局。
然而,时墨白心中清楚,危机并未解除。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为何精准地知道商会秘密货物的所在?内鬼虽被灭口,但背后是否还有黑手?许青的敌意依旧存在。而楚纪野这惊世骇俗的形态,一旦暴露在外,必将引来无数贪婪与窥探的目光。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浓雾渐散,天光微熹。车队拖着疲惫而惊恐的躯壳,终于驶出了令人压抑的迷雾沼泽边缘。
但在他们身后,沼泽深处的阴影里,一双冰冷的目光,透过逐渐稀薄的雾气,遥遥锁定了车队,尤其是那头银色的巨狼。那目光中,充满了贪婪与势在必得。
“远古战狼的血脉……竟然真的现世了……通知下去,计划变更,首要目标,捕获那头银狼!”
低沉的命令在雾气中消散,新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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