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回应:“白族长稍安,待我们处理完沐王府的事再谈不迟。”
此时若将燕王的决定告知白正,恐怕他会立即下令攻城,
那这场公开的处置就难以继续了。
白正眉头紧锁,心中不免焦躁。
这大明燕王究竟作何打算?
难道分不清几个女子与整个云南府孰轻孰重?
放人赔偿,事情不就了结了吗?
此时,哈尼族族长从联军中走出,
在白正耳边低语:
“白族长不必担忧,大明处置了沐王府,云南府还靠谁守城?
这不正说明他们不愿开战吗?
燕王大概是觉得直接放人丢面子,借处置沐王府来立威罢了。
你尽管放心。”
白正思量一番,觉得有理。
他唯一忌惮的正是沐王府——
那百战百胜的战法,即便他们人数占优,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想到这,他握紧手中拐杖,继续等待。
陈同见白正未有异动,心中稍安。
沐晟率领沐王府众人,立于高台之上,
面无波澜,朝着常宁公主所在方向,齐齐跪下。
“小人沐晟,家门有幸,蒙皇上恩典,罪弟沐昕得以迎娶常宁公主。
不想罪弟胆大包天,竟敢欺辱公主,实该万死。
小人管教不力,未能及时阻止,理应同罪。
幸得燕王殿下宽仁,保全性命。
在此,小人率沐家全族向常宁公主叩首谢罪。”
说罢,沐晟便领着沐家众人向常宁公主叩首。
朱高煌不发话,他们便不敢停下。
“来人,将沐昕押上来。”
沐家众人不过是前奏,沐昕才是今日的正戏。
经过一夜的煎熬,沐昕早已没了昨日的嚣张气焰。
他心里清楚,二哥沐晟已经放弃了他。
想到自己将被凌迟处死,沐昕浑身瘫软,连路都走不动。
两名兵士将他拖上高台。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朱高煌身边的常宁。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沐昕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常宁,常宁,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你向燕王殿下求求情,我真的知道错了。”
常宁厌恶地瞥了沐昕一眼,冷冷地转过头去。
真不知父皇当年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这般摇尾乞怜的模样,只让人觉得恶心。
他也不想想,从前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求情?简直是痴心妄想!
沐昕心中一片冰凉,常宁的举动表明她绝不会为他开口。
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两名兵士将他绑上行刑架,正对着城中的百姓。
“大明的皇族不容轻辱,朱家的女儿不可欺负。”
“能娶到朱家女儿,是积了十八辈子的福分。”
“朱家人就是朱家人,朱家的女儿择婿不重门第,但不代表她们会像寻常女子一样在婆家受气。”
“沐昕欺辱公主,罪无可赦,判处凌迟。”
“愿天下驸马皆以此为戒。”
朱高煌的声音如惊雷般传遍云南府,落入每个百姓耳中。
那些在婆家受气的女子,无不羡慕常宁。
自古以来,婆媳多有不和。
百善孝为先。
这两句话,便注定了世间大多数女子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受委屈、受气更是家常便饭。
只是与常宁相比,她们没有这样能为她们讨回公道的娘家人。
行刑架上,自知必死无疑的沐昕忽然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你们杀了我,毁了我沐家,看你们如何抵挡城外的部落联军!”
“云南大营的将领,都是我沐家的忠臣,他们绝不会听从你们的号令。”
沐晟脸色一变,厉声喝止:“住口!”
将领只听将军号令,这是军中大忌。
沐昕此言,无异于将那些将领置于死地。
地十三冷冷一笑。
将脚边的包裹打开,把一颗颗头颅抛到高台上。
那些正是将领们的首级,脸上还凝固着桀骜的神情。
沐昂浑身颤抖。
这些人都是沐家忠心耿耿的部下,
竟无一生还。
燕王的手段,实在酷烈。
沐昕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怨毒地瞪向朱高煌与常宁。
“你们必遭天谴!”
朱高煌淡淡瞥了沐昕一眼。
不过是垂死之人无力的嘶嚎罢了。
若这世间真有报应,他早该死了千百回。
论起亲手夺命,千古以来,无人能出朱高煌之右。
“行刑开始。”
——————————————
地十三走上高台,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
凌迟是门技艺,寻常人难以为之。
在城内城外众人眼前,
不多不少,整整三百六十刀。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沐昕的惨嚎声,响彻整个云南府。
许多人家紧闭门窗,将孩子藏进被窝。
沐晟以头叩地,手指深深抠进高台的木板之中。
虽早有心放弃沐昕,
但沐昕终究是他的亲弟。
他恨不能以身相替。
沐晟不怨朱高煌,只恨自己未能教好沐昕。
以致铸下大错,终至死无全尸。
行刑完毕,地十三命人将只剩骨架的沐昕抬走。
他走到沐晟面前。
“沐家之事到此为止。
望今后安守本分,回去吧。”
沐晟挣扎起身,脚步踉跄欲倒。
沐昂赶忙上前搀扶,将他扶下高台。
众人望着沐家人一步步走下高台,
心中百感交集。
镇守云南数十年的沐王府,就此落幕。
仿佛沉浸在梦境之中。
白正目送沐家众人退下,再次开口询问。
“陈布政使,我的女儿在哪里?”
沐王府的 ** 已告一段落,燕王在大明树立威信的目的也已达成。
是时候该归还他的女儿了。
陈同挥手示意,
白正脸色骤变,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自云南土司制度建立以来,他们一直在学习汉人的语言与文化。
高台上那驴形刑具,他自然认得。
那是中原专门用来惩戒不贞女子的刑具。
“陈同,你到底意欲何为?”
陈同并未理会。
事到如今,云南的局势已脱离他的掌控。
云南大营将领折损大半,沐王府也已公然决裂。
陈同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位神秘的燕王身上。
但愿燕王并非虚言欺瞒。
“来人,将那些女子全部带上来。”
陈同一声令下,
为首的正是白正之女白茗。
白茗看见城下的父亲,满腹委屈瞬间爆发。
“爹,快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白茗惊恐交加的哭喊声令白正心如刀绞。
这个自幼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他怒指陈同厉声道:“陈同,立刻放了我女儿!否则我彝族与大明势不两立!”
陈同置若罔闻,下令士兵将这些女子按上木驴。
顷刻间,凄厉的哀嚎响彻云霄。
白正目眦欲裂,手中拐杖应声而断。
嘶吼道:“传令进攻!”
哈尼族与白族族长见白正丧失理智,急忙上前阻拦。
却被白正事先布置的彝族士兵当场扣押。
白正能坐上族长之位,又岂是易与之辈。
他早已看穿这些人推举他为盟主的用心。
他心知肚明!
这些部落根本不愿死战,不过是想趁机捞取好处。
若大明稍显强硬,他们随时可能退缩。
但白正别无选择——他必须救回女儿。
为防不测,他早已留好后手应对这些人的背叛。
他实在不愿动用这最后的手段。
可如今,情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白正已年过七旬,早已失去生育能力。
白茗是他最后的血脉,如今也已不在人世。
白正,已是断子绝孙之人。
一个血脉断绝、半身入土的老人,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此刻白正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攻下云南府,为女儿雪恨。
身为部落联军统帅,他手握三十万大军的指挥权。
一声令下,三十万部落联军顿时 * 动起来。
黑压压的兵潮向前涌去。
后方十几支小队抬着登云梯疾奔而至,估算好距离后齐力将云梯架上城墙。
部落士兵手持盾牌与长刀,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专用的撞车也被推至城门前,一下接一下地撞击着城门。
弓箭对这些部落士兵收效甚微。
他们身着特制藤甲,不仅轻便灵活,更能有效抵御弓箭这类力道不足的兵器。
箭矢根本穿不透他们身上的藤甲。
尤其是担任登城先锋的部落士兵。
他们比其他人还多戴了一顶藤制头盔。
就连眼睛这样的要害部位,也只留出不足一指宽的缝隙用以视物。
以箭矢的宽度,根本无法射入。
守城卫兵搬起早已备好的滚石,顺着云梯砸落。
在守城战中,滚石比弓箭更为有效。
两人合抬一块巨石掷下,就能砸落一整排部落先锋。
陈同指挥士兵运来火油,沿着云梯倾倒而下。
随后火把一掷,烈焰瞬间蔓延,整架云梯顿时陷入火海。
云梯上的部落先锋兵也难逃焚身之祸。
他们身上的藤甲本就经油浸处理,不惧水火,不畏刀斧,唯独惧怕火焰。
哪怕沾上星点火苗,整副藤甲都会瞬间燃起。
看着一桶接一桶倾泻的火油,陈同心疼不已。
这般倾倒,大半火油都被浪费,仅有少量能顺着梯身流下。
若不是时间如此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