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林玄峰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瘫软的身体紧紧抱住。
“快!传御医!”林玄峰抱着昏迷的妻子,对着惊慌失措的侍卫们厉声大吼,他低头看向怀中妻子苍白如纸的脸,刚刚稍稍平顺的心又沉了下去。
当苏映雪在御医的救治下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床上,林玄峰焦灼地守在床边,看到她睁开眼,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握她的手微微放松了些。
“婷婷……婷婷呢?”苏映雪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嘶哑而虚弱。
林玄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沉默地将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递到她手中。那是侍女在苏婷卧室的梳妆台上发现的。
苏映雪颤抖着手,展开信纸。上面是妹妹娟秀却带着一丝不稳的笔迹:
“姐姐,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请原谅我。”
“每一天,我只要闭上眼,就看见肖衍站在战场上,浑身是血,他远远地看着我,向我微笑,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他想看我,想看孩子。”
“我想向他奔过去,可是我始终冲不过眼前的那堵墙。”
“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是做梦,是真的看到他在那里等着我,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想带着毅儿一起去陪他,可是,看着毅儿熟睡的脸,我终是没有忍心让他跟着我一起去那寒冷的地方。”
“姐姐,原谅我吧。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那里,我去陪他了。”
“小毅就交给姐姐了。”
“爱你的妹妹。”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苏映雪死死攥着那页薄薄的信纸。
她仿佛能透过冰冷的文字,看到妹妹站在露台边缘,最后回望孩子安睡摇篮的眼神,那眼神里该是何等的绝望与不舍。
看着肖毅在梦中可爱的笑容,苏婷也跟着轻轻的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苏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渐渐归于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屏退所有侍女,独自走回空荡荡的寝殿,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笺,放在桌上最显眼处。
随后,她缓缓走向露台边缘。海风猛烈,吹得她衣袂翻飞,像是随时要乘风而去。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婴儿房的方向,眼中是无尽的不舍与决绝。
然后,她闭上眼,向前一步,身影如同断线的纸鸢,倏然坠向下方的万丈波涛。
悲恸如同冰冷的巨浪,将她彻底淹没,她失声痛哭起来,身体蜷缩着,剧烈的颤抖。
林玄峰抱住妻子,感受着她撕心裂肺的悲伤,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投向窗外。
暮色笼罩下的那片吞噬了苏婷的、黑沉沉的大海,海浪拍打着悬崖,发出阵阵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永不回头的诀别。
怀中妻子的哭泣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襁褓中熟睡的肖毅对此一无所知,小脸上还带着安详的睡意。
林玄峰拥着妻子,目光落在肖毅安静的睡颜上,那个承载着肖衍血脉的小生命。他的眼神复杂而沉重,悲伤、责任、还有那刚刚点燃的复仇火焰,在眼底深处交织翻滚。
窗外,海涛声阵阵,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崖壁,仿佛在吟唱着一曲无尽哀歌。年幼的肖毅似乎感知到什么,忽然在睡梦中不安地啼哭起来。
林玄峰慌忙将肖毅抱起,笨拙地轻轻摇晃,孩子的哭声在空旷的宫殿中断断续续……
苏婷的纵身一跃,不仅带走了她自己,也在这新生帝国的核心,撕开了一道深不见底、血淋淋的裂痕。
江帆的手表在制服袖口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他低下头扫视了眼,立刻不动声色地转向通往消防通道的侧门,推开厚重的防火门,闪身进入监控死角。他迅速抬起手腕,深色表盘上,一行微小的绿色字符正无声跳动:【数据链路建立中...3%】。
感觉心脏猛地撞了一下。成功了!那条他冒着巨大风险植入联邦情报局数据库深处的“数据虫”,终于被激活了!它正在尝试突破层层防护,与他建立连接!
绿色的进度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爬升:【数据接收中... 17%】。每一次百分点的跳动,都像直接敲在他的神经上。
江帆忍不住用力握紧右拳,轻轻挥了挥,在经历了这些天漫长的等待,就快要以为又一次失败的时候,探索真相的入口终于撬开了一条缝隙。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出错。他警惕地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通道两端的动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就在这时,通道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江帆心中一惊,他极其自然地将手腕垂下,袖口滑落盖住表盘,同时身体微微侧转,假装正在整理腰间的装备带,脸上迅速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沉默而略带疏离的表情。
进来的是银行后勤部的黄主任,他腆着微凸的肚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显然是在到处找人。一看到江帆,他立刻远远就喊了起来:“江帆!正好!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仓库那边有一批旧设备要清出来,总行的车马上就来拉了,人手不够。”
江帆心下微微一沉,数据接收正在关键时期,他需要找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持续监控,但此刻显然无法拒绝。银行保安常被拉去做额外体力活,尤其是搬运物资设备这种苦差。没办法,保卫处的考勤捏在后勤部手里,关系到奖金发放,没人敢拒绝。
他点点头,声音平稳地应道:“好的,黄主任,马上就去。”他最后飞快地瞟了一眼袖口遮掩下的手腕,进度条还在跳动,他只能希望这个过程不要被打断。
他压下激动的心情,轻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黄主任穿过走廊,走向位于银行后区的仓库。
黄主任一边走一边抱怨:“真是的,总行那边一句话,我们就得跑断腿。这些破铜烂铁堆了好久了,早不清理晚不清理,偏偏赶这时候……”
江帆沉默地听着,没有搭话,所有的注意力都紧紧系在手腕上那缓慢增长的进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