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
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纯阳子盘坐于天机石下,神魂与这法则之源深度交融,正引导着混沌之气与法则碎片为远在孕仙池的姜石年重铸根基,进程已至最关键处,丝毫中断不得。然而,昆仑镜符尖锐的预警与西王母急促的传音如同冰水浇头——昆仑境正遭已被控制的二十八宿星力猛攻,危在旦夕!
继续,则昆仑可能倾覆,西王母危殆,退路断绝。 中断,则姜石年救治前功尽弃,甚至可能神魂彻底溃散。
纯阳子道心坚如磐石,此刻也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一生斩妖除魔,护持正道,从未面临如此残酷的抉择。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意念,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第一缕火苗,透过那法则与混沌之气的连接,传递到了纯阳子的心间。
是姜石年!
尽管仍在深度昏迷,肉身置于孕仙池,神魂破碎消散,但在那重铸根基的过程中,在天机石浩瀚法则与混沌之气的刺激下,他身为神农、身为人皇的那一点最本源的、对“生”的无限眷恋与对“守护”的绝对执着,被激发了出来!
那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护……昆仑……” “星……图……” “石年……可……自……持……”
纯阳子瞬间明白了姜石年的意思!他让自己去救援昆仑,而将这重铸神魂的重任,交由他自己!凭借那一点不灭的本源意志,借助天机石的环境,自行完成这凶险的过程!
这简直是疯狂!无异于让一个濒死之人自己给自己进行最复杂的手术!
但此刻,已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是姜石年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为他做出的选择!赌他那历经磨难、百折不挠的意志,赌他那神农血脉的顽强,赌他人皇气运的未绝!
“陛下……保重!” 纯阳子不再犹豫,眼中闪过决然与敬佩之色。他猛地切断了自身与天机石治疗能量的大部分连接,只留下一丝最基本的维系,确保过程不会立刻崩溃。
下一刻,他身化剑虹,冲天而起,直接撞破了天机秘境的空间壁垒,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昆仑境方向疾驰而去!他必须尽快击退来犯之敌,才能尽快返回!
天机石下,只剩下姜石年那微弱的本源意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孤独地牵引着周围狂暴的法则碎片与混沌之气,继续那未完成的、凶险万分的重铸。每一次能量的波动,都可能让他那脆弱的意识之火彻底熄灭。
……
昆仑境外,景象已是岌岌可危。
原本仙气缭绕、祥和无边的昆仑圣境,此刻被四方涌来的、冰冷僵硬的星辰巨力所笼罩。东方青龙星域喷吐着腐朽的乙木煞气,南方朱雀星域挥洒着灼灭心魂的离火毒焰,西方白虎星域斩下锋锐无情的庚金杀伐之光,北方玄武星域倾泻着冻结一切的玄冥寒潮!
二十八宿的星辰虚影在高天之上排列成冰冷的阵势,毫无灵性,唯有绝对的服从与毁灭。它们疯狂地冲击着昆仑的守护仙阵,光罩剧烈摇曳,裂纹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仙草灵芝枯萎,灵泉冻结,仙禽异兽惊恐地四处奔逃。
西王母屹立于瑶池之上,面容冷峻,手中昆仑镜爆发出万丈霞光,不断刷向四方,每一次刷动都能暂时荡开一片星力洪流,修复部分仙阵。但她独力支撑四方星宿之力,显然极为吃力,凤钗歪斜,衣袂之上已沾染了点点焦痕与冰屑。
“娘娘休慌!纯阳来也!”
一声长啸如剑,撕裂长空!纯阳子去而复返,人未至,那斩破邪妄的纯白剑虹已横贯天际,如同分割昏晓的界线,狠狠地斩在攻势最猛的西方白虎星宿阵势之上!
轰——!
璀璨的剑光与冰冷的庚金之星力猛烈对撞!纯阳剑气至正至纯,专克邪法,那被操控的白虎星力虽磅礴,却失了灵动与杀伐真意,竟被这一剑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缺口,阵势瞬间紊乱!
“纯阳道友!” 西王母压力一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娘娘,请助我一臂之力,暂困住这些星力傀儡!贫道需斩断幕后操控它们的计算力连接!” 纯阳子大喝,身形如游龙般在星力狂潮中穿梭,剑光点点,精准地击溃一道道凝聚的星力攻击。
西王母会意,当即全力催动昆仑镜。镜光不再分散刷动,而是凝聚成一道粗大无比的七彩光柱,如同牢笼般,猛地罩向四方星宿虚影!光柱之中蕴含昆仑本源之力,虽不能立刻击溃星力,却成功地将它们的攻势暂时禁锢、迟缓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纯阳子闭目凝神,将全部心神融入手中“斩孽”剑中,不再关注具体的星力攻击,而是以其通明剑心,去感知、去捕捉那弥漫在星力之中、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冰冷计算力连接!
找到了!
在那二十八宿虚影的核心,各有一根极其细微、几乎与星力本身融为一体的透明丝线,穿透虚空,遥遥连接向那已被篡改的紫微帝星方向!正是这些丝线,在传输着冰冷的指令,操控着星辰傀儡!
“断!”
纯阳子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剑光炸裂!他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凝练到极致、速度快到超越思维的光,并非攻向星宿虚影,而是沿着那无形的计算力连接,逆流而上,斩向那遥远的操控之源!
这一剑,斩的是“因”,而非“果”!
嗤啦——!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强行割裂的声音响起。
高天之上,那二十八宿星辰虚影猛地同时一滞,动作变得无比僵硬、迟滞,仿佛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它们发出的攻击也瞬间威力大减,变得散乱无章。
纯阳子这一剑,虽未能彻底斩断所有连接(那需要直接攻击帝星本体),却成功地严重干扰了那冰冷意志对二十八宿的实时精细操控!
“就是现在!镇压它们!” 纯阳子喝道。
西王母凤目含威,昆仑镜光再次暴涨,化作二十八道稍细一些的光索,精准地缠绕住每一道星宿虚影,将其死死定在原地,暂时剥离了它们与周围星力的联系。
昆仑之危,暂解。
但两人脸上并无喜色,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那冰冷意志随时可能调整计算,重新建立更稳固的连接。
“陛下如何?” 西王母急切问道。
纯阳子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陛下以绝大意志自行承担重铸之责,此刻仍在秘境之中,情况未知。我必须立刻返回!”
就在他准备再次动身前往天机秘境时,异变再生!
那被暂时定住的二十八宿虚影,虽然失去了精细操控,但其本身汇聚的庞大星辰之力并未消散。那冰冷的计算意志似乎瞬间改变了策略!
它不再试图重新精细控制每一个星宿,而是下达了一个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指令——自毁!
轰!轰!轰!轰!
四方星宿,二十八道虚影,同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狂暴的能量!它们要如同那九星连珠一般,将自身引爆,化作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彻底摧毁昆仑境!
西王母与纯阳子脸色剧变!如此近的距离,二十八宿同时自爆,其威力足以将整个昆仑从九天之上抹去!
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嗡——!!!
一股奇异而浩瀚的波动,陡然从遥远的天机秘境方向传来,瞬间掠过了整个昆仑境!
这股波动,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更像是一种……修正,一种覆盖!
随着这股波动掠过,那即将自爆的二十八宿虚影,其内部狂暴紊乱、即将爆开的星辰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梳理!
它们那冰冷僵硬的运行轨迹,被强行扭转,按照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自然、更加充满道韵的规律重新排列、组合!
虚影爆开的光芒并未带来毁灭,而是化作了无数闪烁着柔和星辉的、无比复杂的法则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自动汇聚、编织,在昆仑境的上空,勾勒出了一幅庞大无比、璀璨夺目、运转不息的崭新星图谱!
这幅星图,并非当前被篡改的星空映射,也并非上古时代的旧星图,而是一种……融合了旧法根基、却又蕴含着某种新生机、新可能的未来星图雏形!
它缓缓旋转,洒下纯净而温暖的星辰辉光,不仅瞬间平息了二十八宿自爆的危机,更开始净化和修复着被星力破坏的昆仑境。枯萎的仙草重新抽芽,冻结的灵泉再次流淌,破损的仙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星图重绘?!” 西王母仰望着那幅瑰丽浩瀚、充满无限可能的新生星图,眼中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是天机石的力量?!不……不止……这其中还有……陛下的气息?!”
纯阳子亦是目瞪口呆,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狂喜道:“是陛下!他成功了!他不仅借助天机石重铸了神魂,更在那一刻,以其人皇意志与神农血脉中对‘生’与‘序’的理解,结合天机石法则,影响了这片星空的投影,绘制出了这幅……属于未来的星图!”
这新生的星图,虽然只是一个雏形,一个投影,却代表着一种可能性,一种希望!它证明,那冰冷的计算意志并非不可战胜,旧的法则虽被篡改,但新的、更加富有生机的秩序,仍可由众生之心谱写!
这幅星图的出现,似乎也极大地冲击了那冰冷的计算意志。
整个星空仿佛都凝滞了一瞬。那源自紫微帝星的冰冷操控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似乎其庞大的计算核心,正在全力分析和推演这突如其来的、超越它数据库的“变量”。
笼罩昆仑的危机,彻底解除。
纯阳子与西王母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与希望。两人不再耽搁,立刻化作流光,再次冲入天机秘境。
当他们回到天机石下时,只见姜石年已然苏醒,正盘坐于地。他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鼎盛,但那双睁开的眼眸中,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与迷茫,而是充满了疲惫却无比清明的神光,眼底深处,仿佛有星河生灭,法则流转。
他的神魂,不仅得以重铸,更因与天机石的深度交融以及对星图的重绘,踏上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见到两人归来,姜石年缓缓起身,微微颔首,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有劳二位了。朕……已无大碍。”
他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秘境,看到那幅仍在昆仑上空缓缓旋转的新生星图,轻声道:“那幅图,只是一个开始。冰冷的计算虽暂时退去,然其根基未损。朕于天机石中,窥见了更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其最终目的,乃是引导世界走向‘热寂’,重开轮回。而下一步,它恐将不再满足于星辰与水元,其目标或将直指……生灵意志本身。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北海的惊涛,看到了人间的惶惑。
“而这一切,或许都需从稳固当下开始。这幅新生的星图,需要真正铭刻于星空,需要众星之力的认可与加持。”
星图重绘,绝非仅仅是一个投影。它是一份宣言,一把钥匙,一个新时代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