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钱善堂的妻子蒋春兰带着三个孩子,比丈夫晚了几步下车。
三个孩子还不到三岁,虽是蒋春兰和赵望春一同照看长大,但母女天性难违,孩子们终究还是与母亲赵望春更亲些。
昨日她们亲眼瞧见,父亲竟带回来一个抱着孩子的陌生女人,母亲当场大怒,随后便流了好多血,还生下了一个小妹妹,三人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彼时赵望春身体虚弱,只匆匆安抚了孩子们几句便无力再言。
钱嘉禾一边护着丽娘母子,心中既怕事情闹大,又对赵望春充满怨怼。
蒋春兰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一心只想赶紧找钱善堂回来主持局面,见孩子们无人照料,便索性将她们一并带了过来。
可这一路上,三个孩子因想念母亲,轮流哭闹不休,吵得蒋春兰脑袋嗡嗡作响。
一进家门,看到那惹事的丽娘,她难得硬气了一回,指着丽娘厉声喝道:“给我滚!”
丽娘见状,忙上前哭诉告状,“娘,您可得为嘉禾做主啊!姐姐的母亲,不仅把嘉禾的手给踩碎了,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灵石,连姐姐也一并接走了!”
蒋春兰听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强撑着一口气想去看儿子,却听见屋内钱善堂正在发怒骂人,只好暂时在屋外等候。
待屋内人走后,她才急步冲进去,一把抱住钱嘉禾哭道:“我的儿啊,你这手怎么弄成这样,真是可怜!”
话音未落,母子二人便相拥着哭作一团。
大丫三个孩子一进院子,便直奔母亲的房间,可屋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赵望春的身影。
三人顿时放声大哭,可转头瞧见奶奶蒋春兰正抹着眼泪,爷爷钱善堂也面色沉郁,心中更添了几分惶恐不安,只好相互抱作一团,哭着哭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钱家隔壁的王婶,昨夜压根没睡,就坐在自家院门口守了一夜。
她先是瞧见钱善堂带着人回来,紧接着钱家院里便传来哭天喊地的声响。
王婶就这么远远瞧了一晚上热闹,直等到院里没了声息,才起身拍了拍衣裳。
她盘算着,这会儿出发,赶上天亮约莫就能到隔壁的石疙瘩村,正好找个人问问路。
想罢,这才迈开步子往村外官道走去。
——
石疙瘩村,赵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院门外就传来一阵轻响。
钱家隔壁的王婶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拉着赵望河就说:“小伙子,我跟你说,我昨晚熬了一整宿没睡,果然让我等着了!半夜里,钱善堂带着他媳妇和大丫那三个丫头,偷偷摸摸地回来了!”
说罢,她眼神示意,搓了搓手。
赵望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进屋,扛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了过去,“王婶,这次真是多亏您了!这点心意您收下,六斤灵米。”
王婶掂了掂袋子,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哎呀,说好的五斤就够了,你这孩子,真是太实在了!”
等王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赵华章才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务必尽早赶到三岔子村。记住,到了之后按计划行事,先礼后兵。”
她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赵望湖和赵望秋,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两个留下,在家看好老大。”
两人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行事关重大,立刻点头应下。
赵华章随即带着赵望江、赵望河兄弟及贺兰舟、陆逢春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钱家而去。
钱善堂远远望见赵华章领着两个儿子走来,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他连忙快步迎出门,脸上堆起笑容,“亲家大驾光临,快里面请!真是对不住,我也是昨天才知晓那逆子的混账事,他竟把我蒙在鼓里!亲家昨日教训得极是,是我管教无方!”
赵华章一行人却面无表情,谁也没有接话。
钱善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屋里传来大丫三个丫头的哭声:“娘!娘您来了吗?”
她们跑出来,看到赵华章,立刻扑了过去,带着哭腔问道:“外祖母!您怎么来了?我娘呢?我娘在哪里?”
赵华章摸了摸她们的头,柔声道:“你们娘在我家好好休息呢。别担心,你们先跟着舅母,待会儿就带你们去见她。”
钱家人被这三个丫头哭得心烦意乱,本就觉得她们是赔钱货,此刻更是懒得理会。
贺兰舟和陆逢春对视一眼,连忙上前牵起三个孩子的手,柔声问道:“孩子们,还没吃早饭吧?”
三个丫头一起摇了摇头。
贺兰舟笑着说:“那正好,跟舅母来,车上有好吃的。”
昨天赵望江兄弟借来的牛车已经还了回去,那辆带来的板车倒是随意丢在一旁,无人问津。
贺兰舟便带着几个外甥女走到板车旁,拿出早上带来的灵米粥,让她们坐下吃。
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将她们带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她们今天的任务很明确,保护好大丫她们,然后安全的带回家。
院子里,钱善堂的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强压着怒火,说道:“亲家,我们还是进屋坐下,好好谈谈吧?”
赵华章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叫我一声道友即可,亲家二字,担当不起。”
钱善堂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赵华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咬牙说道:“亲家,您放心!
那个灵奴,我绝不可能让她踏进钱家大门一步。我已经想好了,找个机会就把她处理掉,一了百了,也好断了嘉禾那孽障的念想!”
赵华章听了,眉头微蹙,却依旧一言不发,目光如炬地盯着钱善堂,仿佛要将他看穿。
钱善堂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又往前凑了凑,姿态放得更低,“昨天的事,是我们钱家理亏。亲家您搬走的那些家产,我绝无二话,就当是我们钱家给赵家赔罪了。
望春那孩子身子弱,等她在您那儿养好了,随时可以回来。我到时候一定好好管教嘉禾,让他给望春赔礼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钱善堂还在等着赵华章的回应,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赵华章没有再给他任何幻想的机会。
她等了片刻,见对方再无下文,便从袖中缓缓抽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纸张。
她将这份和离书“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