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带着几分无奈:“单凭目前的情况和宋清苒同志这件事,陈庆阳最多被拘留七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要是没有新的证据,再过几天就得依法释放。”
沈云栀听完,秀眉微蹙,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疑点。
“包队长,”她沉吟道,“邻居看到的那个‘王丽华’,就一定是真正的王丽华吗?如果陈庆阳真的……那他完全有可能找人假扮,或者利用某些手段制造王丽华自行离开的假象。而且,他说王丽华是跟人私奔,那男人是谁?有没有人报案说家人失踪?还有,王丽华如果是偷偷私奔,没有介绍信她根本坐不了火车,大概率还在本地或者周边,难道就一点踪迹都查不到吗?”
包队长叹了口气:“沈科长,你说的这些疑点,我们也想到了,也向他们提了。但你也知道,这年头没有监控,信息不通畅,全靠人力摸排。在没有明确立案依据的情况下,投入大量警力去找一个‘可能’是跟人跑了的人,确实困难重重。这种无头案,太多了。”
沈云栀默然,她明白包队长说的是实情。
这个年代技术手段有限,很多案子最终都成了悬案。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公安跑过来报告:“队长,陈庆阳说他放在招待所的降压药好几天没吃了,怕身体出问题,申请让我们帮他把药取过来。”
包队长摆了摆手:“行,你们去个人帮他拿一下。”
“慢着!”沈云栀突然出声阻止。
包队长和年轻公安都疑惑地看向她。
沈云栀目光锐利,看向包队长:“包队长,他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药?”
年轻公安摇了摇头:“他就说是降压药,装在白色塑料瓶里。”
沈云栀转向包队长,语气郑重:“包队长,药取来之后,能不能想办法拿出一两粒,送去化验一下成分?我总觉得……这个节骨眼上他要吃药,有点蹊跷。万一这药……和案子有关呢?比如,根本不是降压药?”
包队长闻言,神色一凛。
他办案多年,深知有时突破口就藏在这些细微之处。
他立刻对年轻公安吩咐道:“按沈科长说的办!药取来后,先别急着给他,立刻秘密送检!记住,动作要快,也要保密!”
“是!”年轻公安领命,快步离去。
沈云栀和包队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希望。
或许,这瓶看似普通的药,就是揭开王丽华失踪之谜的关键钥匙。
公安系统的效率确实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不过一个多小时,前去送检的年轻公安就拿着化验单回来了,只是他表情古怪,说话也支支吾吾:“队长,化验结果出来了……医生说这些药是治……治……”
他说着,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云栀,一张脸涨得通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包队长见他这副模样,对着他的后脑勺就轻轻给了一巴掌,虎着脸道:“治什么病的?舌头捋直了再跟我汇报!”
小公安缩了缩脖子,眼睛一闭,豁出去似的快速说道:“是治男人那方面问题的药!”
包队长闻言一愣,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毕竟沈云栀一位女同志在场,讨论这个确实有些不便。
然而,沈云栀却丝毫没有在意这点尴尬。
她的眼睛反而亮了起来,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看来,真让我猜对了!”
她立刻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包队长,您想,陈庆阳一直对外塑造自己是个顾家好男人的形象,前妻却‘跟人跑了’。”
“如果他本身在那方面有问题,长期压抑和自卑很可能导致心理扭曲。当他发现无法通过正常途径维系婚姻关系,甚至可能因此遭到妻子的抱怨或轻视时,极端情况下,他完全有可能做出……可怕的事情来掩盖这个他难以启齿的秘密。”
包队长神色一凛,彻底收起了那点尴尬,变得无比严肃。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沈科长,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绝对是一条重大线索!”
他立刻转身,再次抓起了电话,接通了陈庆阳老家那边的公安局。
这次,他的语气更加坚决:“李队长,务必重点查证陈庆阳是否存在生理缺陷的问题!这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动机!”
“对,想办法走访他的熟人,或者看看有没有就医记录……另外,寻找王丽华的下落也不能放松,活要见人,死要……总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正事,包队长轻咳一声,语气自然地补充道:“哦,对了,这边部队的顾承砚副师长也非常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希望你们那边能多费心。”
挂断电话后,包队长摸了摸鼻子,对沈云栀露出一个略带歉然又有些无奈的笑容。
“沈科长,你别介意。我跟那边的李队长是同级,老是催他、‘指挥’他办案,他面子上难免有点挂不住。但顾副师长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不直接管公安系统,但身份地位在这里,他表现出重视,那边自然会更加上心,调配资源也会更顺畅些。”
沈云栀了然地点点头,她深知办事的规则,理解包队长的做法。
“包队长,我明白。特事特办嘛,这也是为了尽快查清案子,避免更多人受害。只要不违反原则,对承砚不会有负面影响,我不会在意的。”
从公安局出来,等在门口的谢祁白立刻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云栀,怎么样?有查出什么结果吗?”
沈云栀将药检结果和自己的推测,以及包队长的后续安排都告诉了哥哥。
谢祁白听后,眉头微展,点了点头:“有方向就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的假期没剩多久了,清苒这边的工作还要到下个月歌舞剧表演结束才能离开。我自然是希望这个案子能在我走之前有个了结,否则……实在放心不下。”
他叹了口气,也明白办案急不得:“不过我也知道,查案讲究证据,不容易。”
沈云栀也点了点头,看着哥哥眉宇间化不开的担忧,放柔了声音宽慰道:“哥,你放心。就算你到时候回京市了,我和承砚不是还在这儿吗?我们会照顾好宋同志……”
她故意顿了顿,眼含笑意地瞥了谢祁白一眼,才促狭地接了下去:“……不,我们会照顾好‘嫂子’的。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如今谢祁白和宋清苒也算是公开关系了,沈云栀叫声嫂子不过分。
这声“嫂子”叫得自然又亲昵,谢祁白听得先是一愣,随即耳根便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嘴角却难以自抑地向上扬起。
心底因为离别在即而产生的焦灼,似乎也被妹妹这句带着调侃却又无比真诚的承诺抚平了些许。
兄妹俩边说边往家走,顺路去了供销社。
一进门,沈云栀的目光就被柜台上一小堆青翠新鲜的李子吸引了,嘴里不自觉地泛起了口水。
指着李子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给我称半斤。”
佟爱菊正好也在供销社买菜,看见沈云栀买李子,笑着凑过来:“云栀,你喜欢吃酸的啊?”
沈云栀点点头,拿起一个李子用手帕擦了擦,忍不住咬了一口,那酸涩的汁水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就馋这一口。”
佟爱菊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笑道:“老话都说‘酸儿辣女’,你这肚子里该不会是个……”
她话说到一半,连忙自己“呸呸”了两声,摆摆手,“哎,其实这个也不准,我当初怀卫东的时候就可馋辣子了,一口酸的都吃不下,我还以为肯定是个闺女呢,没想到又生了个带把的小子!”
沈云栀也被她逗笑了,抚着肚子温和地说:“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我和承砚的宝贝。”
她心里也确实不信这些民间说法。
就在这时,她们注意到另一边的成衣柜台传来了争执声。
只见高秀梅正拿着一件新到的的确良衬衫,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反复摩挲着衣料,眼神里满是渴望,却又带着几分犹豫和窘迫。
一个售货员沉着脸走过去,一把将衣服从她手里抽了回来,语气冷硬地说:“摸什么摸!把这料子摸坏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