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霞飞路的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沈家花园里的茉莉花也早早地绽放了。
这天清晨,沈梦瑶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早餐。她哼着小曲,将刚蒸好的小笼包小心地装盘。顾远之走进来时,正看见妻子微微隆起的腹部在晨光中勾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怎么起这么早?”顾远之连忙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沈梦瑶笑着摇摇头:“才五个月而已,哪有那么娇气。”她拉着丈夫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今早小家伙踢得可欢了,一定是知道爸爸今天要去北京开会。”
顾远之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妻子腹部,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真的!他在跟我打招呼呢。”
这个孩子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礼物。去年秋天,当沈梦瑶告诉顾远之这个消息时,这位在画坛上以沉稳着称的艺术家激动得打翻了调色盘,五彩的颜料溅了一身。
“别闹了,快来吃早饭。”沈梦瑶轻拍丈夫的肩膀,“爸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餐厅里,沈世昌正在看当天的《解放日报》。见两人进来,他放下报纸,目光慈爱地落在女儿身上:“今天气色不错。”
“爸,您别总盯着我看。”沈梦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给父亲盛粥,“远之下午的火车,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沈世昌沉吟片刻:“这次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很重要。远之,你作为上海美术界的代表,要多反映我们的实际情况。”
顾远之点点头:“我准备了关于美术教育改革的提案。对了,梦瑶,你要的那套《妇婴保健手册》,我托北京的朋友找到了,这次带回来。”
沈梦瑶眼睛一亮:“太好了!现在医院里年轻的妈妈们都很需要这方面的知识。”
吃过早饭,顾远之回画室收拾行李。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的是晨光中的沈梦瑶侧影。他小心地将画取下,用软布包好。这是准备送给未出世孩子的礼物,他要在北京期间完成它。
中午,沈梦瑶亲自下厨做了顾远之最爱吃的红烧鲫鱼。饭桌上,她不停地往丈夫碗里夹菜:“北京现在天气还冷,我给你准备了厚毛衣,放在行李箱最上面。”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顾远之笑着握住妻子的手,“倒是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别太劳累。”
沈世昌轻咳一声:“有我在呢,你们小两口就别腻歪了。”
下午,沈梦瑶坚持要送丈夫到火车站。月台上,人群熙攘,大多是奔赴各地参加建设的干部和知识分子。顾远之将妻子护在身前,生怕她被挤到。
“就送到这儿吧。”他在车厢前停下,“我半个月就回来。”
沈梦瑶点点头,突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昨晚缝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
顾远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绣着茉莉花的白色丝绢,正是他们初遇时她旗袍上的花样。他心头一热,小心地放入贴胸的口袋:“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汽笛响起,列车缓缓启动。沈梦瑶站在月台上,看着丈夫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火车变成一个小黑点。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