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纯粹的、带着吞噬一切概念的黑暗,自上方笼罩而下。“墟”所化的巨口尚未完全合拢,那逸散出的气息已经让萧夜玄与苏锦书感觉神魂都要被撕裂、意志都要被磨灭。龙玺虚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力量早已耗尽,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萧夜玄将苏锦书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脊背迎向那毁灭的源头,龙目中倒映着逼近的黑暗,却无半分悔意。
苏锦书靠在他胸前,混沌本源枯竭,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已没有,只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激烈却无力回天的心跳。
结束了么?
就在这意识都仿佛要凝固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波动,自祭坛空间的边缘传来!
源头,正是那一直昏迷、被所有人遗忘的三皇子——萧景恒!
他身体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那是皇室血脉被激发到极致的表现!这光晕与萧夜玄手中的玉玺、与萧夜玄自身的龙皇血脉、甚至与那被“龙玺镇界”勉强定住的、源于外界的残存龙脉气息,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这共振并非强大,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绝望的平衡!
共鸣产生的涟漪,看似微弱,却仿佛唤醒了沉睡在源核深处、被“墟”的力量打散压制的某些东西——那是历代萧氏先皇,在龙脉中留下的、属于守护者的零碎意志烙印!
这些烙印早已残缺不堪,连独立的意识都算不上,但在感受到当代血脉(尤其是萧夜玄那纯粹的守护意志)的呼唤,以及面临彻底毁灭的危机时,它们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一道道微弱如萤火、却带着不同时代帝王威严与不屈的流光,从源核的各个角落挣扎着飞出,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墟”那庞大的意识集合体!
“蝼蚁之念,也敢放光?”“墟”的意念带着被骚扰的厌烦,如同拍打灰尘般,轻易将这些流光碾碎。
然而,就是这瞬间的、微不足道的干扰,如同在精密运转的机器里撒进了一把沙子,让“墟”那碾压而下的吞噬巨口,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是这一丝凝滞!
处于共鸣核心的萧景恒,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那遮天蔽日的毁灭巨口,是苦苦支撑、浑身浴血却依旧将苏锦书护得严严实实的萧夜玄,是这仿佛末日降临的恐怖景象……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疯狂闪过——野心、嫉妒、恐惧、悔恨……最终,定格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一丝……属于萧氏皇族血脉深处,那与生俱来的、对这片山河的责任感。
他看到了萧夜玄眼神中的决绝与守护,那与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权欲截然不同。在这一刻,在生死边缘,某些根植于血脉深处的东西,苏醒了。
“二哥……”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与一丝释然。
下一刻,他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猛地抬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
“以我之血……赎我之罪!”
“燃我之魂……助你……镇乾坤!”
他燃烧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与那源自父皇的、最为纯粹的本源血脉!一道凝练到极致、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血芒,如同跨越空间的桥梁,并非攻向“墟”,而是主动地、毫无保留地,融入了萧夜玄的身体,与他手中的玉玺!
萧景恒的牺牲,并非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补全!
他的血脉与萧夜玄同源,却又因心性不同而有所差异。此刻,他摒弃所有私念,以最纯粹的姿态燃烧自身,化作的能量完美地弥补了萧夜玄因消耗过度而出现的血脉亏空,更与玉玺中残存的双龙魂印记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轰——!”
原本摇摇欲坠的龙玺虚影,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光芒大盛!虚影变得更加凝实,其上环绕的金龙与紫龙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震彻空间的龙吟!那镇压空间的威力陡然增强了数倍不止!
也就在这一刻,“墟”的吞噬巨口,狠狠啃噬而下!
“铛——!!!!!”
仿佛洪钟大吕被敲响,又仿佛两个世界碰撞在了一起!巨口啃在加固后的龙玺镇界光华上,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光芒与惊天动地的巨响!
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破碎并未出现!那镇界光华虽然剧烈荡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却顽强地顶住了这毁灭性的噬咬!无数细密的、蕴含着毁灭法则的裂痕在光罩表面蔓延,却未能将其彻底击穿!
“噗!”萧夜玄与苏锦书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这反震之力依旧让他们伤上加伤,但……他们扛住了!他们没有被瞬间吞噬!
萧景恒用生命为他们争取到了这宝贵的、喘息的机会!他的身体在燃烧中化作点点金光,最终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空间之中。
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持续一秒,新的变化再次发生!
吸收了萧景恒纯粹的血脉能量,又承受了“墟”的狂暴一击,萧夜玄手中的玉玺,仿佛被激活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机制!
玉玺内部,双龙魂燃烧后残留的阴阳道韵,与萧景恒那代表着“牺牲”与“补全”的血脉精粹,以及萧夜玄自身那“守护”与“皇道”的意志,还有苏锦书混沌本源那“包容”与“演化”的特性,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融合!
更令人惊讶的是,通过“龙玺镇界”与外界那残存天地的微弱联系,玉玺开始自主地、缓慢地吸收着散布于天地间,那些尚未完全被磨灭的、零散的众生意志——对生存的渴望,对亲人的牵挂,对故土的不舍,以及……对夜王与苏锦书这对力挽狂澜者的祈祷与信念!
这些微弱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汇入玉玺,参与着这场内部的蜕变!玉玺的材质仿佛在变得透明,其内部的龙凤道纹如同拥有了生命,自主游动、重组,散发出一种超越以往、仿佛触及世界本源的气息!
它似乎在……升华?!
而另一边,一击未能得手的“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
“该死!该死的蝼蚁!该死的变数!”
它不再维持巨口的形态,整个庞大的源核开始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内坍缩!所有的暗红能量、毁灭法则、被吞噬的怨念,都被强行压缩向核心一点!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聚、仿佛能将整个位面都归于奇点的毁灭性能量,正在那坍缩的核心急速酝酿!
“墟”要动用它的本源,发动一击定乾坤的终极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