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火光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面对皇帝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与黑袍宗老如同解剖刀般的审视,苏锦书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强行压制周身交织的龙力与灰气,反而主动散去了大部分祖龙之力,任由那几缕诡异的灰色气息在指尖萦绕流转,显得愈发刺眼。
“陛下,宗老。”她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灰色气息,并非民女修炼所致,乃是于碧落海封印‘归寂之渊’时,被那‘万物归零者’临死反扑,侵入体内的一道诅咒。民女一直竭力压制,方才激战,一时不慎,被其逸散,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向昏迷的二皇子:“然而,真正的祸首,是二殿下!他早已被归零者蛊惑,今夜更欲以自身为祭品,强行打开禁库,释放其中被称为‘源核’的归零之物!民女与摄政王拼死阻拦,方才暂时将其封印,摄政王也因此身受重伤!”
她将矛头直指萧景澜,并将“源核”的恐怖稍加点明。
皇帝眼神剧烈波动,看向昏迷的二儿子,又看看重伤的萧夜玄,最后目光落回苏锦书身上,深沉难辨。
苏锦书趁热打铁,对着黑袍宗老深深一礼:“宗老明鉴,此诅咒如跗骨之蛆,难以根除,且与那‘源核’似有联系,恐成隐患。民女恳请再入护龙阁,一则借阁中秘法自证清白,涤荡此厄;二则,寻求化解之道,以免日后为奸人所趁,酿成大祸!”
她以自身为质,主动要求被“关押”调查,姿态放到最低,却句句在理,将自身置于受害者和顾全大局的位置。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在苏锦书坦荡的脸上、萧夜玄苍白的脸色以及二皇子身上来回扫视,最终缓缓开口:“准。”
他看向萧夜玄,语气不容置疑:“夜玄,你留下。伤势未愈,便好生休养,同时,给朕彻查景澜一党!朕要知道,还有多少人,被那邪物蛊惑!”
这是要将萧夜玄与苏锦书暂时分开,既方便控制,也能让萧夜玄全力清理朝堂。
萧夜玄紧握苏锦书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不愿。
苏锦书对他轻轻摇头,传音道:“放心,我能应付。外面,交给你了。”
随即,她毅然转身,跟随黑袍宗老,再次走向那幽深的护龙阁。
再次踏入护龙阁,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引导,没有言语,黑袍宗老直接袖袍一挥,苏锦书便感觉周身空间变换,瞬间落入一片混沌虚无之中。
九劫炼心阵,启!
刹那间,周围景象剧变!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牢,楚凌风与苏婉柔交织的丑恶嘴脸在眼前放大,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死亡的窒息感无比真实……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萧夜玄在她面前,被那灰色光束彻底湮灭,化作飞灰,她拼命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将她淹没……
紧接着,是无数扭曲的灰色影子在她耳边嘶吼低语:“放弃吧……归于静默……一切挣扎皆是徒劳……你就是我们的一员……”
前世的恨,今生的爱,对失去的恐惧,以及归零者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交织成最凶险的幻境,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魂识海!
而那灰色雾茧,在阵法强大的压力与幻境的引诱下,也变得异常活跃,疯狂释放出灰色丝线,试图与幻境里应外合,彻底污染她的祖龙核心,将她拖入永恒的静默!
苏锦书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这炼心阵,直指本心,放大心魔,比任何肉体上的酷刑都要可怕百倍!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怨恨、恐惧与虚无吞噬的刹那——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江山如画,不及你眉间一点朱砂。”
萧夜玄那夜在月下,郑重许下的誓言,如同划破黑暗的曙光,猛地在她心底响起。
那双慵懒却坚定的眼眸,那带着体温的拥抱,那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决然龙影……一幕幕真实的、温暖的、充满生机的画面,强行冲破了幻境的封锁!
“不!我不是归零者!我是苏锦书!我有要守护的人,有未尽的承诺!我的道,是生,是变,是冲破一切枷锁!岂能被你这死寂之物所控!”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意志,自她灵魂深处爆发!祖龙核心感受到主人的决绝,迸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她非但没有再被动防御,反而主动引导那浩瀚的祖龙之力,如同磨盘一般,狠狠碾向那躁动不安的灰色雾茧!
“你想吞噬我?那我便先炼化你!”
在炼心阵的压力与苏锦书自身大彻大悟的意志加持下,祖龙之力竟真的占据了上风!一部分灰色能量被强行从雾茧上剥离,然后被至阳至刚的祖龙之力包裹、炼化、吸收!
虽然无法根除,但那雾茧明显缩小了一圈,光芒黯淡了不少,其疯狂的侵蚀行为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苏锦书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光湛然,虽然疲惫,却无比清明坚定!周身气息虽然虚弱,却更加凝练纯粹!
她,成功扛过了九劫炼心!并且因祸得福,初步稳固了险些动摇的道心!
阵法之外,一直如同枯木般观察的黑袍宗老,那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此女之心志,之潜力,远超他的预估!
就在苏锦书于护龙阁内经历炼心蜕变之时,外界的萧夜玄已然行动起来。
凭借摄政亲王的雷霆手段与暗部的无孔不入,二皇子萧景澜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其党羽或下狱或招供。在清查其府邸与秘密据点时,暗卫找到了一本以某种兽皮鞣制、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典籍。
典籍并非原本,而是手抄本,其中一页被反复翻阅,上面以古老的文字记载着关于“源核”的零星信息,并提到了一个关键:欲彻底解决“源核”之患,需寻得三把钥匙,名为——“星辰钥”。典籍记载模糊,只提及三钥分别与“命”、“运”、“心”相关,散落天地,踪迹难寻。
与此同时,护龙阁深处,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密室内。
一枚被供奉在白玉祭坛之上、约莫人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七彩龙晶,在苏锦书于炼心阵中引动祖龙核心全力对抗雾茧时,似乎被那同源而更高阶的龙力以及雾茧异变的气息所触动,竟然微微震颤起来。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古老沧桑意味的意念波动,穿透了层层禁制,小心翼翼地探向苏锦书所在的方向。那波动中,夹杂着一丝清晰的渴望,以及关于“星辰钥”的模糊共鸣!
这枚皇室世代守护的古老龙晶,似乎……知道些什么!而它与苏锦书之间,仿佛也因为今夜之变,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阁内阁外,两条线索,竟不约而同地指向了那神秘莫测的——星辰钥!寻找钥匙的征程,似乎即将被迫提前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