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殿下,萧夜玄!”
楚凌风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京兆府大堂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玄王?”
“这……这怎么可能?”
“楚凌风是疯了吧!竟敢攀扯亲王!”
京兆府尹孙大人手里的惊堂木差点脱手,他脸色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审理科场舞弊案是一回事,牵扯到一位权势滔天、且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亲王,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案子,一个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乃至项上人头都可能不保!
“大胆楚凌风!”孙府尹强自镇定,猛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污蔑亲王!你可知诬告反坐,罪加一等?!”
楚凌风此刻已是豁出去了,他脸上混杂着绝望与疯狂,嘶喊道:“学生有证据!学生之所以能联系上钱三,能拿到考题,全是玄王殿下暗中派人指引!殿下许我功名,要我日后为他效力!那‘落魄公子’,就是玄王府的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他这番说辞,显然是精心构思过的,将一切都推到了“玄王笼络未来臣子”的动机上,听起来竟有几分“合理”。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玄王府。
“他倒是会挑人咬。”萧夜玄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一片冰寒。
苏锦书正在给他整理衣襟,闻言动作不停,语气平静无波:“垂死挣扎的疯狗罢了。他越是攀咬你,越是证明他背后另有人指使,或者想搅浑水。毕竟,他应该很清楚,咬我,分量不够。”
「夫人倒是了解他。」 萧夜玄握住她的手。
「不是了解,是看透。」 苏锦书抬眼,眸中锐光一闪,「准备好了吗,王爷?该我们上场,给这场戏收尾了。」
京兆府大堂内,孙府尹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传来通传声,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玄——玄王殿下驾到——!”
整个公堂,连同外面围观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见萧夜玄身着四爪蟠龙亲王常服,神色慵懒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仪,缓步而入。他身后,跟着一身淡雅衣裙、面容平静的苏锦书。
“参见王爷!”孙府尹连忙从堂上跑下来,带领一众衙役跪地行礼。
萧夜玄随意摆了摆手,目光落在瘫跪在地、脸色惨白的楚凌风身上,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孙大人请起。”他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本王在府中听闻,有人指控本王操纵科场,特来听听。楚凌风,你方才说,是本王指使你舞弊?”
楚凌风对上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勇气瞬间消散大半,牙齿都在打颤,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就是王爷您!”
“哦?”萧夜玄挑眉,似笑非笑,“本王且问你,本王身为亲王,执掌暗部,若要笼络人才,天下英才尽可挑选,为何偏偏选中你这个名声已污、才学平平之人?是本王眼光独到,还是……你觉得自己有何过人之处,值得本王为你冒这抄家灭族的风险?”
轻飘飘一句话,逻辑清晰,直指要害!是啊,玄王何等身份,何必为了一个楚凌风自毁长城?
围观的百姓和官员们纷纷点头,看向楚凌风的目光更加鄙夷。
楚凌风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白转青。
这时,苏锦书上前一步,对孙府尹微微一礼:“孙大人,妾身这里,恰好有一些关于楚凌风的‘趣闻’,或可助大人明断。”
她示意身后的侍女捧上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张拓印的纸张。
“此乃楚凌风在购得‘考题’后,于其租住院落中写下的狂诗及其注释,”苏锦书声音清越,将纸张内容当众诵读出来,尤其是那“笑看庸才争腐鼠”、“打点其婿”、“陈尚书爱财”等句,字字诛心!
“诗中狂妄,蔑视天下学子,已是德行有亏。更甚者,此处小注,公然诽谤朝廷命官,行贿意图昭然若揭!此等心术不正、品行卑劣之徒,其言何足取信?”苏锦书目光锐利地看向楚凌风,“更何况,他若真与王爷有关,又怎会写下如此授人以柄之物?莫非是嫌王爷麻烦不够多吗?”
「王妃此言有理啊!」
「这楚凌风真是疯了,自己找死还要拉垫背的!」
舆论瞬间一边倒。
萧夜玄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孙大人,本王还可提供人证。暗卫早已查明,那‘落魄公子’实乃三年前被楚凌风设计陷害、侥幸未死的书生赵文轩。此次是受本王之请,配合演了一出戏,意在引蛇出洞,彻查科场舞弊链条。至于钱三及其背后牵涉的礼部官员,暗卫已全部监控,随时可抓捕归案。”
他轻描淡写,便将一场针对亲王的指控,化解为一次精心策划的“引蛇出洞”行动!
人证(即将到案的赵文轩、钱三等)、物证(狂诗拓印、舞弊绢帛)俱在,逻辑清晰,动机明确。楚凌风的攀咬,在绝对的力量和证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反而坐实了他诬告亲王的罪名!
“不!不是这样的!是玄王!是苏锦书你们害我!你们合伙害我!”楚凌风心态彻底崩溃,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在地上挣扎嘶吼,试图扑向苏锦书,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他苦心经营多年,追求的功名利禄,在此刻彻底化为泡影,甚至还背上了更深的罪孽!他完了,彻底完了!
孙府尹再无疑虑,惊堂木重重拍下:
“案犯楚凌风,科场舞弊,证据确凿;公堂之上,诬告亲王,罪加三等!两罪并罚,依律——”
“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判流放三千里,至北漠苦寒之地,遇赦不赦!即日押送刑部大牢,候时起解!”
“嗬……嗬……”楚凌风被衙役粗暴地拖起,他死死地盯着苏锦书和萧夜玄,眼中是无尽的怨恨与绝望,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前世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今生成为了戴着沉重枷锁、在众人唾骂声中被拖走的阶下囚。
苏锦书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心中一片平静。前世的债,今生的仇,至此,才算真正讨回了一半。
萧夜玄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走吧,尘埃落定了。”
回到王府书房,萧夜玄屏退左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怎么了?”苏锦书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楚凌风攀咬我的那套说辞,”萧夜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许我功名,要我日后为他效力’……这种笼络寒门学子的特定话术和套路,不像是楚凌风自己能编出来的。倒像是……三哥府上那位首席谋士,柳文渊惯用的手法。”
苏锦书眸光一凝:“你是说,三皇子萧景恒?”
“楚凌风近期巴结上的那位吏部官员之子,其父正是三哥的门人。”萧夜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这位三哥,不仅想搅乱科场,还想借楚凌风这条疯狗,顺便咬我一口。即便咬不死,也能恶心我一番,拖延我回北境的时间。”
他看向苏锦书,眼神深邃:“锦书,楚凌风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我们真正的对手,一直藏在幕后,现在,终于忍不住要落子了。”
科场风云刚刚平息,一场更凶险的朝堂之争,已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