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萧侭说这话时，眼角微微动了一下。
苏晚渺心里一松，正准备让齐氏先到外面等，就听萧侭接着说：“请夫人稍留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讲。”
她闻言一怔，脚步顿住，转头看向母亲。
她不明白，为何萧侭要特意留下齐氏？
他们之间并无交情，甚至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
怎会有私密之言要交代？
“王爷要跟我娘说什么？”
苏晚渺愣了一下。
但她心里的疑问却愈发浓重。
莫非是有关她的婚事？
还是朝中局势？
亦或是……另有隐情？
“以后你会明白的。”
萧侭答。
知道他向来做事有分寸，苏晚渺没再多问。
她曾听父亲提起过，萧侭虽为武将出身，掌兵多年，杀伐果断。
但从不妄加责罚无辜之人。
他治军严明，待下属也颇有恩义，绝非那种骄横跋扈、滥施淫威之辈。
既然他开口留人，想必自有其道理。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继续低头专注地为他更换最后一处伤口的纱布。
等伤口全部处理完，凯津端着新衣裳走了进来，苏晚渺便退了出去。
凯津低声道：“王爷，该更衣了。”
苏晚渺走出门时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凯津正小心翼翼地搀扶萧侭坐起。
一会儿工夫，萧侭在凯津搀扶下慢慢走出内室。
他的右手扶着凯津的肩头，左手按在胸口。
额头冷汗涔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大概是动作牵到了伤口，他脸色更差了些。
苏晚渺看他走得吃力，忍不住说：“王爷伤还没好，要不长话短说？我去外头陪我娘等着。”
萧侭冲她淡淡笑了笑，点头应了。
然后，在凯津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向堂前。
齐氏一直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等到苏晚渺终于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离开这个房间之后。
她才缓缓地屈膝，跪伏于地，双手合拢，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妇参见靖王殿下。”
这时，凯津刚将萧侭小心翼翼地扶到椅上。
萧侭脸色微白，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却仍强撑着端坐如松。
见到齐氏下跪。
他抬了抬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虚扶的姿态。
“沈夫人不必多礼，请起。”
齐氏这才缓缓起身，依旧低垂着眼帘。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唯有烛火微微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萧侭坐在椅子上，左手轻轻握成拳，右手拇指则无意识地在指节上来回蹭了几下。
片刻后，他终于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抬起头来。
“昨夜的事，是我连累了苏姑娘。这一点，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凝重地望向齐氏。
“我也明白，我的身份敏感，朝中争议不断，沈家本就不愿与我有任何瓜葛。可如今，幕后那人已经盯上了我，必定也已察觉到苏姑娘与我的牵连。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不止会影响沈家未来的仕途前程，更会彻底毁掉苏姑娘的名声清誉。”
“我不能装作看不见，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我有个提议，希望沈夫人能慎重考虑，并答应下来。”
齐氏心头不由一震。
她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又过了片刻，她才终于缓缓抬起眼睛。
“王爷请讲。”
其实，从一开始，齐氏就打心底不愿与萧侭有任何交集。
这位靖王殿下在外的名声实在太过恶劣。
荒淫无度、残暴专横、结党营私，朝野上下皆有非议。
她身为母亲，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女儿苏晚渺远远避开这个危险的男人，安安稳稳地嫁个良人，过平静日子。
可眼下，萧侭所说的问题，恰恰正是她日夜担忧的噩梦。
只要能保全苏晚渺的名声与安全。
哪怕是一丝可能的出路，她也不愿轻易放弃。
因此，当她抬起头看向萧侭时，眼中已有几分动摇。
只听萧侭继续说道：“我之前听苏姑娘提起，为了照顾病中的沈公子，她推掉了好几门亲事，耽误了自己的婚配年纪。这等孝义之举，令我十分敬佩。”
“而我，如今在京城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频繁走动，参与政务，重建人脉。”
他微微一顿，随即正色道：“沈夫人，您看让苏姑娘嫁给我，如何？”
“什么？！”
齐氏猛地睁大双眼。
她完全没料到，堂堂一位皇子，竟能如此直截了当地提出婚娶之事！
“我现在虽然风评不佳，皇帝对我也颇有不满，常年冷落，但我毕竟是皇子之尊，是封了亲王的靖王。”
萧侭语气沉稳。
“更重要的是，我手中掌握着北疆铁骑，麾下将士十万，忠诚于我者众。只要我在一日，我的人，谁也不能随意动弹分毫。”
“至于刺客，您尽管放心。我已经下令调派影卫精锐，即刻起暗中贴身保护苏姑娘，二十四时辰轮守，绝不容许再发生任何意外。她的安全，由我亲自负责。”
他又缓和了语气，补充道：“而且，我对局势已有全盘打算。只要半年时间，最多半年，我便能扭转当前困局，重新获得陛下信任，朝中局面也会为之一新。届时，苏姑娘自然不必随我去北疆风沙之地吃苦受罪，她可以在京城安享荣华，过人人称羡的日子。”
“可是……”
齐氏喃喃开口，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迟疑与顾虑。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陛下和沈家那边，也不必担心。”
萧侭目光沉静。
“我手中握有一道先帝留下的遗诏。那是先帝临终前所托，亲笔签署，加盖玉玺，足以号令天下。只要我将娶苏姑娘的旨意写入其中，便是圣命既定，无人可以违抗，更无人敢于阻拦。”
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萧侭说完，见齐氏还在犹豫，便又补充道：“我也听苏姑娘提过，府上原本想把她许配给沈公子。但她心里并不愿意，而沈公子那边，据我所知，似乎对这门亲事格外上心。如今苏姑娘的身份也渐渐传开，她确实需要尽快定下一门亲事。”
“与其被迫嫁给一个她并不中意的人，不如选择与我结亲。我虽身负罪名，暂居冷宫，但靖王府的根基尚在，我的地位也并非全然动摇。我能给予苏姑娘的保障，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日后的安稳生活，绝不会比任何人少半分”